花自谦一脚踩进广场，脚底砖缝里还沾着刚才那滩血。他没拔护妻神针，掌心的血顺着经脉往下淌，滴在“乾”位石砖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苏曼曼跟在他身后半步，右腿包扎的蜀锦已经发暗，黑丝残片贴着皮肤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的琴弦。
“这地方。”她喘了口气，“比我想的还老。”
话音刚落，空中那块悬浮的星盘碎片忽然一旋，银光洒下，整座广场的八卦阵纹亮了起来，黑白石砖交替泛起微光，像呼吸一样。
紧接着，一圈星力屏障从地面升起，无声无息地合拢，把两人围在中央。没有轰鸣，没有震动，可空气一下子变得厚重，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出不去了。”花自谦低声道，甩袖取出点妆笔，笔尖轻点屏障表面，只激起一圈涟漪，随即消散。
苏曼曼盯着中央那台织机，玉梭悬在半空，线未断，嫁衣停在第三百六十五针。她抬手摸了摸腿环断裂处，血又渗出来一点，顺着小腿滑下，在空中划出一道极细的弧线。
“不是出不去。”她说，“是还没资格出去。”
话音落下，一个声音响起，不高，也不冷，却像是从每一块石砖、每一根丝线里同时传出来的：
“三重考验，智、力、心性。过者承吾志，败者留骨归。”
花自谦眯眼：“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我妈教训我别熬夜打游戏？”
苏曼曼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正经点？这是初代织女。”
“我知道啊。”他耸肩，“所以我才纳闷，堂堂初代，说话怎么带东北口音？”
她差点笑出来，硬生生憋住，结果牵动伤口，眉头一皱。
花自谦立刻收了玩笑脸，反手将她拉到身侧，左手扣住她手腕，护妻神针的血气顺着经脉渡过去一丝。她指尖回暖，抬头看他一眼。
“你这人。”她低声说，“疼也不知道喊。”
“喊了你也治不了。”他咧嘴一笑，“还不如讲个笑话缓解气氛。”
“等你能活着讲完下一个笑话再说。”
这时，空中浮现三道光影。
左边是一卷展开的绣谱，密密麻麻全是回文诗句，字迹流动如水，看久了眼前发花；右边是七道持剑虚影，列成北斗阵型，剑尖齐齐指向他们；中间最诡异——两幅画面交错闪现：一幅是明朝暴雨中的城墙，锦衣卫千户背对着大军，怀里抱着染血的绣帕；另一幅是民国火场，戏班班主在烈焰中跪倒，手中高举一件旗袍。
花自谦眼皮一跳。
苏曼曼却直直盯着那两幅画面，没躲，也没移开视线。
“你干嘛？”他察觉不对。
“让他们看。”她冷笑，“既然想勾回忆，就别怪我掀老底。”
说着，她猛地抬手，指尖划过右腿伤口，血珠飞溅，落在“离”位石砖上。刹那间，十二根柱子上的服饰同时轻晃，黑丝缝合处泛起幽光，像是被唤醒的血脉。
花自谦反应极快，立刻闭眼，甩出乾坤袖中最后一匹蜀锦，覆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神识瞬间清明。
“《天衣监戒律》第一条。”他低声念，“丝不可乱，心不可散，情不可执。”
苏曼曼却睁着眼，直视中央幻象。
她看见自己前世坠入染缸的那一瞬，也看见花自谦两世为她而死的画面。那些记忆本该撕心裂肺，可她只是冷笑：“你们以为我会哭？会后悔？会觉得自己欠了谁？”
她抬起右腿，残破的黑丝在血光中轻轻一颤。
“我穿黑丝，不是为了封印。”她声音冷得像冰，“是为了记住——每一针，都是债。”
话音落下，中央幻象突然一顿，像是被什么卡住的齿轮。
花自谦睁开眼，掀开蜀锦：“有效？”
“暂时镇住了。”她喘了口气，“但撑不了多久。”
果然，下一秒，星力屏障开始波动，一圈圈环状波纹扩散开来，带着古老咒音，像是某种规则在强行拆解他们的站位。
花自谦立刻甩袖，剩余蜀锦铺地，织成一方踏垫，稳住两人脚步。他右手紧紧扣住苏曼曼左手，护妻神针的血气再度导入她经脉。
“别松手。”他说，“这阵法要分开我们。”
“谁要松？”她反手攥紧，“你倒是别抖。”
“那是反冲劲。”他瞪她，“你以为扛星力共振很轻松？”
她没回嘴，而是低头，指尖再次渗血，沿着八卦阵的连线快速划动。血线蜿蜒，勾画出半幅《璇玑图》，图案成型刹那，两人脚下浮现出并蒂莲虚影，光晕相连，任星力如何冲击，始终未曾分离。
“行了。”她抬头，“现在他们是想拆也拆不开了。”
花自谦看着她苍白的脸，忽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知道什么？”
“知道只要我们站在一起，就能触发《璇玑图》的共鸣。”
她顿了顿，嘴角扯了下：“我不知道。但我赌你会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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