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这么一来,倒显得我们俩挺没用的。”
拓跋烈靠在指挥椅上,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王将军……” 下面几位将领纷纷附和,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战争打响至今,战场主动权早就悄悄易手。
最开始确实是王黎和拓跋烈运筹帷幄,打赢了关键的燕山之战,可自那之后,转运使事件爆发,军队指挥权就旁落到了文斯文手里。
再往后是黑石堡事件,王黎出于保护米风的私心,不惜动用耗资巨大的轨道空降支援,也是从那时候起,战场的重心就跟着那个年轻人一路转移,他们这些老将反倒成了旁观者。
龙城之战时,所有人都以为米风会就此牺牲,没成想最后只留下一个惊人的天坑、一场剧烈地震,还有短暂照亮夜空的 “人工太阳”,秦军伤亡寥寥。
也就是从那时起,作战指挥权其实就落到了国尉府手里。
特遣队大规模渗入指挥系统,拓跋烈和王黎名义上还是主帅,实则成了 “后勤兵”—— 几乎只能调度物资,处理些小规模却棘手的零星战事,再也没机会主导全局。
如今,米风手握黑金令,名义上接过了最高指挥权,这个年轻人又要在西线战场大展身手,他们这些老将,更像个摆设了。
“这你就不懂了,烈。”
王黎却笑了,摇着头,“你不能总把咱们框在‘冲锋陷阵的将军’里。坐镇后方,要的是方向没错,方略可行。你都当了这么多年将军,难道还要亲自穿着战甲上前砍人?你也没见你的好学生文斯文,真刀真枪地冲过前线吧?”
他顿了顿,指了指战术屏幕上的战线图:
“路线是我们定的,大的方略是我们谋划的。现在战场怎么走,我们适当调度物资、统筹全局、帮衬一把,这不就够了?为将者,最高明的不是事事亲力亲为,而是让下面的战将能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不然就算有 AI 辅助,事事都要抓着不放,迟早得累死。”
拓跋烈闻言,重新坐直身体,脸上的苦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释然。
事已至此,米已成炊,他能做的,就是添柴备菜,把后勤和侧翼守好。
“你说的对……” 他耸耸肩,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沉稳,转头看向一旁的副官,“那些艾达人呢?还没被防线里的毒气毒死?”
副官快步上前,脸色带着几分凝重:“报告两位将军…… 艾达突击队的信号消失了,钧天系统扫不到任何踪迹。”
“哼…… 无非是躲在哪个角落里舔伤口,或者在找长城内部的通道罢了。” 拓跋烈冷哼一声,眼神锐利起来,“传令下去,做好戒备,这帮人来头不小,绝不能掉以轻心。蒙狰那边绝不能动;正面战场继续和乌骓残部周旋,拖住他们;让李长远部暂时后撤,收缩防线,给米风回援争取时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单于庭的坐标上,语气多了几分催促:
“还有徐思远和罗峰,他们怎么还没打下来单于庭?都围了这么久了,难道还能让那个可汗一直龟缩着?”
指挥室内,战术屏幕上的光点不断闪烁,西线的驰援信号、单于庭的对峙标识、长城内部消失的艾达信号,交织成一张复杂的战场网络。
王黎看着屏幕,缓缓开口:
“再给他们发道指令,限两日之内,务必拿下单于庭,不能让那边的残敌再拖后腿。”
而此时的徐思远和罗峰,正站在单于庭外三公里的观测点上,沉默地望着眼前这片“天空”。
那不是天空。
那是一张倒扣在大地上的、橙黄色的巨网。
能量流在网眼中缓慢脉动,像某种古老巨兽的呼吸纹路。护盾的边缘与草原相接处,空气被扭曲出粼粼波纹,将后方单于庭的灯火折射成一片迷离晃动的光晕——仿佛整座城市沉在琥珀深处。
“直径……至少二十五公里。”罗峰的战术目镜上,数据流最终定格在一个荒谬的数字上。
“龙城那个和它比,只能算玩具。”
徐思远没说话。
他摘下头盔,草原的风立刻灌进领口,他眯起眼,看那护盾表面偶尔闪过的一缕电弧,像藏在云层深处的雷。
这不是人类能造出来的东西。
不,准确说,这不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人类该有的东西。
又是S928的战争遗产,又是一模一样的雅典娜盾。
又一个普罗米修斯反应堆?可能不止一个。
可汗把他最后的、真正的王庭禁卫军,连同撤回的主力,全都塞进了这个橙黄色的龟壳里。破晓骑的铁甲洪流在护盾外勒马,像海浪撞上透明的绝壁。
“王八犊子……”徐思远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很低,“缩在龟壳里不出来。”
他回头,脸上没有怒容,只有一种极冷的、近乎机械的平静,“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来。”
故技重施。
脉冲探针像一群金属跳蚤,被工程兵小心翼翼布设在护盾基座边缘。
破晓骑所有重炮的炮口缓缓扬起,泛着冷硬的幽蓝。
他们在等,等那护盾可能出现的、哪怕一微秒的闪烁。
但徐思远心里清楚,这不一样。
龙城是末日般的混乱,可单于庭……太安静了。
护盾之内,万家灯火通明,璀璨得甚至有些妖异。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连军队调动的密集光影都很少。
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近乎慵懒的平静。光晕透过护盾折射出来,模糊了建筑的轮廓,仿佛里面不是战场,而是某个节日前夜的寻常都城。
“他在等什么?”罗峰低声问,更像在问自己。
徐思远没有回答。
他盯着那片过于平静的灯火,突然想起拓跋烈曾在沙盘前说过的一句话:
“当你的敌人突然变得很讲道理……要么他快死了,要么,他手里攥着你不知道的牌。”
可汗的牌是什么?
徐思远不知道。
但他知道,可汗自己一定清楚。那
橙黄色的龟壳里,熄灭的或许不是战意,而是另一种更冷、更精于计算的东西。
比如——和谈。
这个词跳进徐思远脑海的瞬间,他感觉夜风似乎更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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