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赖在九月末梢不肯走,农机厂的梧桐叶被晒得打卷,却挡不住办公楼里飘出的喜气。公告栏前围了半圈人,李怀德挤进去时,额头上还沾着机油——刚从车间检修完新下线的播种机,满手的油污蹭在蓝布工装前襟,倒让他看清公告上的黑字时,眼里的光比机油还亮。
“李怀德同志任生产科副科长”——那行字被红笔圈着,旁边贴着他的一寸照,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衬衫领口系得严实,倒比平时在车间里咧嘴笑的模样正经了三分。
“李哥,这可是连跳两级啊!”旁边的小年轻撞了撞他胳膊,语气里满是羡慕,“上个月你还跟我们蹲在地上吃盒饭,这就成李科长了?”
李怀德挠了挠头,指尖的油污蹭到头发上,倒把那点拘谨蹭没了。他望着公告栏,忽然想起三年前刚进厂时,自己穿着露脚趾的解放鞋,在车间里被老班长骂“连扳手都握不稳”;想起去年暴雨天,他抱着零件箱往仓库跑,摔在泥水里还死死护着怀里的轴承——那时候哪敢想,自己能从学徒工爬到生产科副科长的位置。
“还愣着干啥?”老班长不知啥时候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块抹布,“快去洗洗,赵厂长让你去办公室呢。”
李怀德这才回过神,攥着抹布往水龙头跑,冰凉的水冲过手背,激得他打了个激灵。镜子里的人眼角有道浅疤,是去年调试机器时被弹起的铁屑划的,此刻倒成了勋章似的,衬得那双眼睛格外亮。
赵厂长的办公室在三楼,窗外能看见车间的全貌。李怀德站在门口敲了三下,听见里面喊“进”,才捏着衣角走进去。
“坐。”赵厂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手里转着支钢笔,“知道为啥提你不?”
李怀德刚坐下又腾地站起来,后背挺得笔直:“我……我猜是因为上个月改造的播种机?”他确实熬了三个通宵,把播种机的排种器改得更灵活,之前卡种的毛病彻底没了,试种时连种了五亩地,出苗率比老机型高了两成。
赵厂长笑了,把一份报表推过来:“不光是这个。”报表上是生产科近半年的次品率统计,李怀德负责的班组那栏,红笔标着“0.3%”,是全厂最低的。“你带的组,不光活儿细,还总琢磨着省料——上次给播种机换轴承,你让人把废轴承拆下来洗干净,挑能用的滚子重新组,光这一项,半年就省了八百多块。”
李怀德的脸腾地红了,挠了挠头:“那不是省料,是那些滚子明明还能用,扔了可惜……”
“这就对了。”赵厂长放下钢笔,身体往前倾了倾,“生产科缺的就是你这股实在劲儿。现在厂里要扩产,新上的玉米收割机项目,得有人盯着质量关。你去了,我放心。”
李怀德的手心里全是汗,捏着报表的边角都快攥烂了。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车间暖气坏了,他把自己的棉大衣拆了,给机器的关键部件裹上——那些铁家伙冻得发僵,不裹着点,运转起来准出乱子。当时同组的老王还笑他“跟机器过日子”,现在想来,或许就是这点“过日子”的心思,让他走到了今天。
“厂长,我……”他想表个态,话到嘴边却成了,“我保证,新机器的每个螺丝都盯紧了!”
赵厂长被他逗笑了:“行了,别紧张。下午去生产科报到,科长姓周,是个老技术员,你多跟着学。对了,这是新的工装,换上吧。”
沙发上放着套深蓝色制服,领口绣着“生产科”三个字。李怀德捧着制服往回走,脚步都发飘,下楼梯时差点踩空。走廊里碰见老班长,对方拍着他的背笑:“早说你是块料,还总躲着不肯去考技术员!”
他这才想起,去年厂里组织技术考核,自己愣是躲在车间里假装加班——那时候总觉得“读书少,干不了精细活儿”,现在摸着制服上挺括的料子,突然觉得,有些坎儿,迈过去才知道其实不高。
生产科的办公室在二楼,李怀德推门进去时,七八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周科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推了推镜框站起来:“怀德来了?这是咱科的同事,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靠窗的工位空着,桌上摆着新的搪瓷杯,杯身上印着“安全生产”四个字。李怀德刚放下东西,就有人递来杯热茶:“李哥,以后多带带我们!”是之前在车间见过的小张,总爱追着问他调试机器的窍门。
他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突然想起刚进厂时,自己怯生生地问老班长“这扳手咋用”,对方把着他的手教了半宿。现在轮到自己被人喊“哥”,心里竟有些发酸。
下午开科务会,周科长让他说说对玉米收割机项目的想法。李怀德捏着笔记本的手直冒汗,上面记着他蹲在田里看老农收割时的笔记:“玉米秸秆硬,机器得耐磨损;行距忽宽忽窄,得有能调的装置……”
话没说完,就有人点头:“李哥说得对!上次去乡下调研,确实有老乡说,机器太‘死’,跟不上地里的实际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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