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赶紧拱了手,低头躬身道:
“就此告辞。”
唐昀见自家这小师弟前倨后恭的,也是个欣慰。
她这师弟本就是个混世魔王的转世,除非亲近之人能听得他一两句好话,却也是个玩世不恭的无状。
旁人?他能搭理你就不错了!多说一句便觉是浪费了他那丹鼎之气。
见那官家问来倒也是个提心吊胆。唯恐这师弟出了力却又惹了祸端。这善行恶言的暗亏且是吃不得也。
现如今,见他前倨后恭,倒是一个对答得体。也是个放了心来。
然,却也怕这啰啰嗦嗦的官家再说下去,又引了自家这师弟发了性子,且是个不好收拾来。
于是乎,便是做了一个瘫软状,偎在那龟厌身上。
龟厌突感这手上吃力,也是吓了一跳。
慌忙扶稳自家这师兄,拿了手腕问脉。
官家见此也是个慌张,赶紧吩咐黄门公道:
“速去备了软轿,送两位师兄回洞府。”
宋邸中。
程鹤独自呆在厢房之中,呆呆的看那满墙的勾画,听那门外偶有云子掷与棋盘之声。
心下却映出父亲程之山模样。手中颤颤的,将那天青图样交与他手。
那无纹三足洗,蔡字恩宠的葵花盏的图样,此时却在手中。
见那朱砂圈引赤笔点注。倒是嫣红如新。
却是那满墙血墨倒是失了血色,变得黯淡无光,恍若隔世。
如若无心,又怎的行那四元术算得一个几近命丧黄泉。
若有心,这泼上命去算来的结果,倒是不敢与人言说。
彼时,心中苦闷,且是想与那龟厌道来。却被那年下陆寅回府所扰。
想罢便是一个闭眼,断不敢再去想那所算之结果。
不想看,闭上眼即可,不想听,堵了耳朵便罢。然,不想去想?似乎是个枉然。
自打有人,人有了脑子,有了思想,便是思维控制人。饥食饱躺,思前想后,且是个不由人来。
自家控制自家的思维?倒是你想的有点多。
程鹤亦是如此。
虽是个闭眼,心中却又见那老父,两鬓苍苍,眼神凄切。
回想程家过往,心下饶是一个戚戚之感油然而生。
若不说,便是与此事无涉,且做得一个散官,悠悠闲闲的做些个学问。
这话又说回来。若不说,呕心沥血的做这学问,却又有何用?
若所学致用,便是和程家先人一样,如同牲畜一般让人驯化圈养。
如此,倒不如不说。且做得一个不知,却也保得住后世无此之苦也……
思来想去,心中纠结,缠缠绕绕了,终是不得解脱。长叹一声,心下道:
难难难,人身难,
不遇真传莫炼丹,
空有旬空驿马术,
却无安身保命丸。
屋外,怡和道长和丙乙先生热战正酣,纹称间,竟是分不出个高下。
这次倒不是那丙乙先生故意放水,那怡和道长从师修炼的本就是阵法。纹秤之学,与道教的法阵本就是同宗同源,皆脱胎于洛书河图,万千的数理。
丙乙先生却是个医棋双痴。便是借了行医之便,见了棋谱古籍,即使不收人费用,也要赖的人家的棋谱来。
于是乎,说是一个阅尽天下棋谱也不为过。
见,怡和道长应对得当,怪手频出。丙乙先生亦是一个从容应对。时常作出一个手筋让那怡和无奈。
然,黑白之道,明在棋盘,却暗道一个家国兵锋。
于是乎,两人一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枰荦确浑浑。
却道是:
鸡鸭乌鹭玉楸枰,
群臣黑白竞输赢。
烂柯岁月刀兵见,
方圆世界泪皆凝。
河洛千条待整治,
吴图万里需修容。
何必手谈国家事,
忘忧坐隐到天明。
倒是这道在棋盘亦是道也。于家国天下,亦是道。在宇宙苍生便也是道。在宙外虚空,仍是道之所存也。
然,何为道?
这玩意儿,任谁,也是个说不清讲不明。
就连写《道德经》的老子也说不出个清爽。只能写了“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也就是说“道”不可具象,却又在我们的周围,“须弥不可离,可离非道也” 。
而天地万物,宇宙纵横,皆有其道。
于是乎,到了我们的心里,也就有了各自的“道”。
如,医帅正平的“内圣”。只追求心灵的修养,而“有所不为”。
又如那之山先生之“天命”,而“为而无所求”,如此狂狷,亦为道之所载。
如世人皆如此,便是忘却物我,达到无己、无功、无名的境界。
乃“无所依凭而游于无穷”,而至“逍遥”之境。
“逍遥”本就是一种绝对自由的境界,是一种近似理想化的国度。
但是,也只是假想中的乌托邦,是虚幻,是假象,是遥不可及。
只因是每个人心中的“道”都有所不同。如此,也会对所谓 “自由”的理解,有所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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