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被他晃得直笑:“真的,孕妇气色挺好,回去注意休息就行。”
“哎!哎!” 陆明川连连应着,转过身时,眼圈突然就红了。
他攥着那张薄薄的化验单,指节都捏得发白,像是攥着块千斤重的宝贝。
走廊里的阳光慢慢爬进来,落在他脸上,能看见眼角的湿润。
林云秀走过去,刚要说话,就被他一把抱住了。
他的胳膊勒得很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云秀,我要当爸爸了…… 我真的要当爸爸了。”
林云秀拍着他的背,能感觉到他身体在微微发抖。
她知道他心里的苦,那些藏在夜里的叹息。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她笑着说,眼眶却也热了。
原来坚强如他,也有哭鼻子的时候。
陆明川松开她,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林云秀的腰,一步一步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是踩着棉花。
时光匆匆而逝,转眼三年过去了,此时林云秀家里热热闹闹的。
林云秀跟上辈子一样,生了一对龙凤胎,老大是男孩名叫叶朝阳,老二是女孩名叫叶朝露。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的时候,上级给叶家平反了,叶家三口在靠山屯生活了整整四年,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只不过,这次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牛大爷。
牛大爷本来就孤苦伶仃一个人,叶家下放到靠山屯这几年,牛大爷一直跟着叶家人生活,他们相处的就像是一家人。
这次叶家平反,叶江河说什么都要带着牛大爷一起走,牛大爷拧不过叶江河,他自己也舍不得跟叶家人离开,他就跟着一起来了,现在就住在叶家。
叶家平反之后,叶江河在部队还是担任原来的职位,而陆明川也趁机认祖归宗改回了叶姓。
院子里的石榴树抽出了新叶,嫩生生的绿。
林云秀把洗好的衣裳往绳子上晾,木夹子 “啪嗒” 一声夹住蓝布衫的领口,眼角余光瞥见墙根下那堆小泥猴。
“妈妈!小天哥哥抢…… 抢泥鳅!”
叶朝阳攥着个玻璃罐,罐子里的泥鳅甩着尾巴溅出泥水,溅得他红兜兜上都是黑点点。
他跑起来还不太稳,像只摇摇晃晃的小鸭子,到了林云秀跟前,把罐子往她腿边一墩,小嘴撅得能挂住油壶。
李小天跟在后头,脸憋得通红,手里还捏着根柳条,枝条上的绿芽都被攥蔫了。
“婶子,我就想看看那泥鳅咋吐泡泡,没抢。”
他比叶朝阳大半截,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搓着衣角。
“不对哦。” 梳着俩小揪揪的叶朝露也跟过来,小辫梢的红绒球颠颠的。
她刚要伸手去指哥哥,就被叶朝阳一把捂住了嘴。
那小胖手捂得不严实,还能听见她 “呜呜” 的声音。
“妹妹不许说!” 叶朝阳瞪圆了眼睛,另一只手悄悄往兜里摸,掏出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糖,“给你这个,别说。”
叶朝露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了两颗星星。
她扒开哥哥的手,伸出两根胖乎乎的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两颗?” 叶朝阳皱起眉头,肉乎乎的脸蛋挤成个包子。
他兜里总共就三颗糖,还是昨天牛大爷给的。
他瞅瞅妹妹,又瞅瞅罐子里的泥鳅,腮帮子鼓了鼓,最终还是忍痛从兜里又摸出一颗,“给你,不许反悔。”
叶朝露一把抢过两颗糖,飞快地塞进口袋,小手在兜里按了按,然后仰起脸对着李小天笑,露出两颗刚长齐的小牙:“妈妈,小天哥哥没抢,是朝阳自己摔了。”
“妹妹,你不讲信用!”都说好了不说,现在要了他的水果糖却是揭了他的老底。
他这是偷鸡不成还失把米,哼,妹妹又说话不算数。
林云秀在绳头那边听得直笑,手里的木夹子都差点掉了。
这俩孩子,一个精得像猴,一个滑得像泥鳅,每天都能闹出些新鲜花样。
“朝阳,把泥鳅罐放在地下,别再摔了。”
她扬声喊了句,转头看见牛大爷端着个簸箕从东厢房出来,簸箕里晒着些南瓜子,“牛大爷,这天暖和,您搬个马扎坐院里晒晒太阳。”
“行,这就去。” 牛大爷应着,手里的簸箕晃了晃,今儿这日头晒南瓜子老好了。
他走到石榴树下,把簸箕往石桌上一放,弯腰逗叶朝露:“露丫头,等南瓜子晒好了,大爷爷给你炒瓜子香不香?”
叶朝露从兜里摸出颗糖,剥了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香!给大爷爷吃。” 说着就往他嘴里塞,牛大爷开心的见牙不见眼:“诶呦,真乖!”
牛大爷在这边住了几天了,他这个人喜欢孩子,时不时的来陆明川这边住几天,跟两个孩子亲香亲香。
这时候,陆明川不现在该叫叶明川了,他拎着一篮子肉跟菜回来。
“云秀,” 他把篮子往厨房门口的石台上一放,扯开嗓子喊,“爸妈说今儿明辉带对象过来,我先把肉炖上,你忙完就来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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