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向皇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今日臣妾特意请了太医院的伟林太医去碎玉轩——伟林是温实初的徒弟,原想着是自己人,诊脉也方便些。可谁知道,菀贵人百般推脱,说什么只信温太医,死活不让伟林把脉。”
皇上的眉头越皱越紧,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摩挲。
华妃见状,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为难”:“臣妾瞧着她神色慌张,心里实在不安,便硬让伟林诊了脉。结果……结果伟林说,菀贵人的脉相根本不是喜脉,倒像是……像是寻常女子的脉象。”
“什么?!”皇上猛地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上的茶盏,“哐当”一声脆响,茶水泼了满地。
皇后也跟着“惊”道:“这怎么可能?温实初多次诊脉,都说胎象稳固,难道他敢欺瞒皇上?”
“温实初?”华妃冷笑一声,“臣妾也正纳闷呢。伟林说,温太医近日告病在家,可臣妾派人去瞧,温太医府里明明灯火通明,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这话像一盆冷水,狠狠浇在皇上心头。温实初告病,刘畚被甄嬛叫走,伟林诊出无孕……这一桩桩,一件件,串联起来,俨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传温实初!伟林!”皇上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震得殿梁似乎都在发颤,“朕要亲自问个清楚!”
外殿的动静传到产房,沈眉庄和沈母皆是一惊。沈眉庄撑着起身,脸色苍白:“外面……怎么了?”
沈母按住她,眼神凝重:“没事,你好好躺着,外面有皇上做主。”
刘畚站在一旁,冷汗浸湿了后背。他想起昨夜在碎玉轩见到的情景,想起甄嬛那绝望又冰冷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此时皇上在还是非常愤怒,他一直认为后宫女人争宠很正常,但是如果为了争宠就假装怀孕那边是犯了大忌,他可以纵容后宫的女人们争风吃醋,甚至相互算计,但他身为皇上不允许被欺骗,被隐瞒。一旁的皇后轻声的说道:“眼前是等沈贵人,平安生下皇嗣。”皇上轻轻揉了揉额头说:“将温实初,伟林关入大理寺严加拷问。”进入大理寺再想出来恐怕半条命也没了,华妃听到皇上直接将人关到了大理寺,便心中得意的不行,心想:皇上还没有问话便给了两人定罪,甄嬛这次定让你翻不了身。
皇上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躬身的华妃,终是抬手示意:“起来吧,地上凉。”
华妃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顺势起身,依旧站得笔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谢皇上。只是此事关乎龙胎,关乎宫规,臣妾不敢懈怠。温实初与伟林各执一词,若不严查,怕是难堵悠悠众口。”
皇上“嗯”了一声,脸色依旧沉郁。他方才已下旨,将温实初与伟林一并交予大理寺看管。这步棋看似仓促,实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沈眉庄正在生产,他离不开存菊堂;而大理寺由他的心腹掌管,门禁森严,断不会有人敢在那里动手脚,更不怕消息走漏。
“大理寺会查清楚的。”皇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真是有人假孕欺君,朕绝不姑息。”
皇后适时开口,语气温婉却带着分量:“皇上圣明。只是菀贵人……要不要先传她来问问?”
皇上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必。等大理寺有了眉目再说。”他此刻心烦意乱,沈眉庄生产的喜悦被这桩糟心事冲得七零八落,实在没力气去面对甄嬛那张和纯元相似的面容。
华妃见状,便不再多言。她知道,把人交给大理寺,这事就成了定局。温实初是甄嬛的心腹,伟林是她的人,到了大理寺那地方,不愁了。假孕可是死罪,甄嬛这次,怕是插翅难飞了。
产房内的血腥味混着浓郁的参汤气息,在闷热的空气里弥漫开来。沈眉庄躺在铺着厚厚锦褥的产房床上,鬓边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浸透,一缕缕黏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她的嘴唇干裂,原本温婉的眉眼此刻因剧痛而紧紧蹙起,额头上沁出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枕巾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小主,再加把劲啊!”稳婆是经验最足的,双手隔着洁净的白布,小心翼翼地探在沈眉庄小腹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急色,“孩子的头已经看见了,就差这最后一下了!”
沈眉庄张了张嘴,想应一声,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方才章太医刚给她灌下一碗补气的汤药,药味还在舌尖残留,可那点力气像是石沉大海,刚聚起一点就散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小腹处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一波紧接一波,像是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绞碎。
“章太医,这……这可怎么办?”守在一旁的贴身侍女采月急得眼圈通红,看着自家主子疼得浑身颤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章太医花白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刚诊过脉,沈眉庄本就体虚,这一胎怀得又格外辛苦,如今气力耗尽,再拖下去,怕是母子都有危险。他当机立断,对采月道:“快,取参片来!要顶好的老山参,切成薄片,让娘娘含着!”
采月连忙应声,转身从一旁的药箱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截通体黄润的老山参。她手忙脚乱地用干净的小刀切下薄薄几片,递到沈眉庄嘴边。
沈眉庄下意识地张开嘴,冰凉微苦的参片贴在舌尖,一股微弱的暖意顺着喉咙缓缓往下淌。她费力地眨了眨眼,视线有些模糊,只能隐约看到稳婆忙碌的身影,听到自己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外殿的对话声断断续续传来,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她听见皇上身边的苏培盛在低声回话,似乎在说甄嬛宫里的什么动静,还提到了“翊坤宫”、“查验”之类的字眼。沈眉庄的心猛地一沉,甄嬛假孕的事,她隐约知道些风声,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闹得人尽皆知。
她和甄嬛情同姐妹,可此刻自己身陷产房,九死一生,而甄嬛却……沈眉庄不敢再想下去,小腹处的剧痛再次袭来,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声音凄厉得让外殿的人都心头一紧。
皇上站起身,踱了几步,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产房的方向。他的子嗣不丰富,这孩子又是他登基以来生的第一个孩子,沈眉庄性子温婉端庄,虽不如甄嬛那般讨喜,却也从未有过差错。这是她第一胎,按理说该顺顺当当,怎么会疼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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