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新茶端进门后，我满房间找能反光的东西，终于在笔洗里的水面上勉强看到了自己的脸。
此时此刻倒影里的那张脸从眉心往上到额头的位置分别被画上了一只朱红色的兔子耳朵，鼻头上被涂成了红色，鼻柱下一条一厘米竖直线，末端分别在左右两侧弯起弧线，活像兔子的三瓣嘴，三瓣嘴两侧还分别画上了三根红色胡须。
“哈哈哈。”
书案对面的黎昱像是终于忍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肩膀微颤，胸膛也跟随节奏起伏。
原来刚才半梦半醒间脸上痒痒的，就是他在我脸上“作画”！
天啊，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啊，竟然会也玩儿这种低级恶作剧，妥妥地把我的三观都刷新了一遍！
“黎昱……。”我咬着后槽牙，一巴掌拍在书案上：“你幼不幼稚？”
我一秒钟都冷静不了，手臂一伸，就从还笑得不能自已并且的黎昱手里抢过了那只沾着朱砂的狼毫往他的脸上招呼。
他还明知故问：“你想做什么？”
我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当然是一报还一报！”
黎昱的反应真不是一般的快，笔尖离他还有好几十公分的距离，他已经从椅子上弹射了起来，我不死心地追着他誓报此仇。
他就像猫吊着我这只耗子玩儿一样，从书房里到书房外，每一次都能在笔尖即将碰到他脸的时候巧妙地躲开，他一边移形换影般躲避，还一边理直气壮地给自己的恶作剧找借口。
“说好的陪我批奏折，自己却呼呼大睡，你自己说说该不该罚！”
“谁跟你说好的！是你自作多情硬要我陪，我肯坐在旁边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还敢挑刺！”
次次看着只有一步之遥，却怎么也碰不到他的脸！
“你狡辩！”
“你幼稚！”
“你言而无信！”
“你自作多情！”
喵的，输人不输阵，我跑不过他，难道还说不过他了？
我们追逐吵闹的动静太大，把凤寰宫大半宫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一个两个都不由得愣了神，忘了手上的活计。
承业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把围观的宫人都驱散了，回头看着我把黎昱追着满院子跑，急得一脑门子汗。
“皇上，娘娘，当心啊！”
他这一出声，又让黎昱发现了新的掩体。
黎昱往承业背后躲，我握着毛笔左一下右一下，愣是没挨着他一点，倒是承业的脑袋被他左右掰动当成了盾牌，我有好几笔都落在了承业的脸上。
可怜承业这个工具人欲哭无泪，脸色比苦瓜还苦，几个回合后，承业的脸上横七竖八全是我画上的红线，比我的脸花了好几倍，配上他哭笑不得的表情越看越滑稽。
“哈哈哈哈！”
不行，我一笑就手软，腰都直不起来了，也没力气和空闲再去“报复”黎昱。
黎昱不明所以，绕到承业身前，只一眼，就“噗嗤”一声，笑得前俯后仰。
承业一脸无辜，不自在地摸了两把自己的脸，估计他现在想照镜子的欲望达到了巅峰，又因为黎昱在这儿一步都不敢动弹。
四周目光灼灼，我瞟到凤寰宫好一部分的宫人都躲在角落偷看我们的方向，也几乎都是想笑不敢笑的状态。
可惜黎昱大意了，以为我嘲笑完了承业就能忽略掉他。
我眼角余光确定了他的位置，冷冷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用力一推，将他抵在了墙边，在他惊恐的目光下，捏住他的脸就是一阵鬼画符。
“娘娘，这可使不得啊！”
承业回过神来后，第一时间出言阻止，却也没我的动作快，他的话音刚落，黎昱那张和花清流同等姿色的俊脸上已经被我描绘出了一张同款兔子脸。
“大仇得报！”
我把笔扔给了承业，承业惶恐接住，抬眸再看到黎昱的脸，本就难看的脸色几乎要哭出来。
黎昱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面带无奈地评价了一句：“没想到小寒竟如此阴险狡诈。”
“有句话叫兵不厌诈，皇上应该听过吧，好啦，现在咱们扯平啦。”我转而对承业道：“麻烦承业公公受累来点评一下是我画得好看，还是皇上画的好看？”
“娘娘，您……，皇上……这……唉～。”
承业哭丧着脸，一阵一阵地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到承业一脸朱砂左右为难的样子，黎昱轻笑：“你就别为难他了，自然是小寒的丹青略胜我一筹。”
我斜睨他一眼，略带不满：“你看都没看自己的脸就说我画的好，敷衍我呢？”
“绝非敷衍，天地可鉴！”黎昱伸出三根手指作发誓状。
我转而促狭地一笑：“哦，那我可就信了哦，天子是天下第一人，我敢比皇上还厉害？”
黎昱嗤笑一声：“你都敢将天子按在墙上用朱笔画天子的脸，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说的也没错，把天子按在墙上，在天子脸上作画，我可太勇了，
这凤寰宫里宫女太监不少，让人看到堂堂皇帝陛下这个样子也不太妥当，该给的面子还是应该给他的。
想到这儿我主动拿出手绢伸向他的脸，呵呵笑道：“玩归玩闹归闹，咱不拿皇上开玩笑，我还是替你擦擦脸吧，别在下人面前失了体面。”
伴随着一个轻微的点头动作，他算是默许了我的行为，我也就抬起手替他擦拭起来。
我认真地盯着他的脸，细致地擦了好一会儿，黎昱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的脑子却越发的恍惚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卡顿，他刚才幼稚的表现加上这个时候的表情，怎么越来越像另一个人……？
好离谱的猜测！
沈还寒，你中邪了吧，一定是刚才闹过头缺氧了，产生了幻觉，他是西聆天子黎昱，不可能是花清流，看清楚，黎昱的头发是黑色的！
他俩是孪生兄弟，偶尔有些神情表现相似也很正常，别疑神疑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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