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越野车平稳地行驶在城郊的高速公路上，窗外的白杨树飞速向后掠去，留下一道道模糊的绿影。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是赵明刚泡的明前龙井，水汽在车窗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模糊了窗外的景致，却让车内的谈话更显私密。
“这次见面，意义不同啊！” 徐祖明突然打破了沉默，他身子微微前倾，原本带着几分笑意的脸庞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膝上，“不瞒你说，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国呢。”
这话一出，赵明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侧头看向他。徐祖明的目光投向窗外，眼神里带着几分怅然，又有几分不甘。“大学毕业那年，我都联系好美国的一所大学了，offer 都拿到手了，就等着办签证出发。”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些无奈，“结果我爸知道了，直接把我叫回家，一句话就给否了。”
“你爸怎么说的？” 赵明轻声问道，他知道徐祖明的父亲是老企业家，一辈子扎根国内，为人处世都带着老一辈的执拗和坚守。
“他说，西方人做生意，讲究利益至上六亲不认，那一套冷血的规则不适合我学。” 徐祖明模仿着父亲当年的语气，眉头皱了起来，“还说让我老老实实呆在国内，继承家里的产业，做个有人情味的爱国商人。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转过头，看向赵明，语气里满是不解，“我就不明白了，去国外转一圈，学些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技术，我就不是我了？我就会变成冷血无情的人了？”
他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比划着：“说白了，不就是担心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嘛！我又不傻，什么好什么坏我分不清楚？真要是有什么‘糖衣炮弹’，我把糖衣剥下来吃掉，补充补充能量，把炮弹给他原封不动扔回去不就行了！” 说完，他还攥了攥拳头，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和父亲争执的场景。
赵明听着，缓缓点头，将杯中的茶水抿了一口，温声道：“你说得有道理，出去开阔眼界、学习先进知识，本身没什么错。” 但他话锋随即一转，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不过，你的家庭背景确实比较特殊。你家的企业在国内也算有头有脸，你作为继承人，身份本就敏感，想要做到不引人注目很难。”
他顿了顿，想起之前看到的新闻，继续说道：“网上不是也有报道嘛，说个别留学生因为身份特殊，或者家里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容易被境外势力盯上。他们有的是打着交朋友、提供帮助的幌子，有的是用利益诱惑，慢慢套取信息，甚至策反。你父亲或许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不是不相信你的判断力，而是担心你身处异乡，孤立无援，万一遇到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防不胜防。”
徐祖明听着赵明的话，脸上的激动渐渐褪去，他靠回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或许吧，当时我只觉得他固执，没考虑到这些。” 他低声说道，语气里多了几分释然，也多了几分对父亲的理解，“现在想想，他也是为了我好。”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正专注开车的彭峰。彭峰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神情沉稳，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徐祖明凑了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煞有介事地说：“我就比较羡慕彭哥。彭哥你是干特殊工作的，执行任务的时候，肯定去过不少国家吧？是不是还见过很多大场面？”
车厢内静了下来，赵明也看向彭峰。彭峰目视前方，嘴角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话一向不多，行事风格也向来低调沉稳，不该说的绝不多说，该做的却从不含糊。
徐祖明见他默认，更是来了兴致，一拍大腿，发出 “啪” 的一声，引得赵明侧目。“亏大了！” 他懊恼地叹道，“早知道我当初就该不听我爸的，直接去当兵！以我的脑子和身体素质，混到现在，肩膀上怎么着也该有星了吧？说不定还能跟着彭哥一起执行任务，去国外见识见识真正的世面，总比现在天天守着家里的厂子，连国门都没踏出去过强！”
他说得眉飞色舞，眼神里满是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穿着军装、肩扛将星的模样。彭峰这才从前方的路况上移开目光，瞥了徐祖明一眼。只见徐祖明已经快四十的人了，脸上却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兴奋，一副 “少年不识愁滋味” 的模样，仿佛当兵、立功、肩扛将星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彭峰心里暗自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沉稳，连一句话都懒得跟他搭。当兵哪有那么容易？执行任务更不是游山玩水，背后的危险和艰辛，岂是他这种养尊处优的企业家继承人能想象的？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茶杯碰撞声。徐祖明还在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畅想中，赵明则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而彭峰依旧专注地开着车，仿佛刚才的谈话从未发生过。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因为这几句闲谈，泛起了不一样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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