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熟悉，不是石子带来的，而是现在的这个环境氛围，像极了自己刚出生的时候，三天三夜的大雨之后，突然转晴。
“阿尔法，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讲，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你就像是……就像是戈壁滩中挣扎着生长起来的一棵草，就像是乱流中傲然挺立的一棵树，每时每刻你都在经历着我并不能完全体会到的痛苦折磨，但是你还是在我面前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在我愣神的功夫，剑灵不知何时出现，并且又给自己换了一身装束，随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过我知道他的意思，就算是他，也似乎感觉到了我内心的无奈和压力。
“谢谢。你不用劝我，知道你是好意，你可能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到现在为止，就算是离开这里，或者说离开庭院离开师父他老人家，也没什么。有一位弘一法师，他曾说，人世间不过是一个梦境，一个人所执着的儿女情长、家庭温暖等等都只是生命中的一段缘分，一旦梦醒，一切都将化为虚无。”
我知道剑灵悟性极高，所以在话语中我也有意想要透露出一些想法来，想要问他梦醒之后该如何。
“用师傅的话来说，你看起来梦醒了，又好像没有醒。在我看来醒与不醒，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虽然之前我跟你说过，梦境中的事情结束了，人也不在了，我也说过你在梦境中没有直面现实。但是话又说回来，这所谓的现实，和梦境并没有清晰的定义和区分，所以，我没有办法给你建议或者是答案。”
剑灵说的直截了当，拒绝了我，于是我也直接明牌。
“我很好奇，师父他老人家嘱咐过你什么，或者说，此行的目的，我要做到什么样的节点才能触发更多的既定的未知。”
剑灵闻言一愣，一言不发。
“剑灵，彩世近来，确切的说是认识我以后，看了很多书。其实我也是，从小到大，也看了不少。以前的我有一段时间觉得，在这人世间，一辈子短短几十载，最终都不会活着离开，所以，该选择一种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对吧？可是这世界上的人，就像是彩世生活过的这个山村里的人，一辈子省着、攒着、忍着，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活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或许唯独那个傻乎乎的守村人，活的最透彻。”
彩世的这个山村在那么一瞬间，和我脑海中自己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个山村，融合到了一起。
我看到了很多个重重叠叠的人的影子，一个山村到另一个山村，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看起来像是换了个地方，其实仔细看看，又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剑灵抬头看着我，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我的话有了一定的效果。
“世间有一本着作，我挺喜欢，叫做《明朝那些事》。在最后的部分，皇帝自尽，作者另辟蹊径，没有写明末的衰败和清兵入关后的物是人非，而是写了一个人。”
“谁？”
这时候剑灵倒是来了兴趣。
“那个人叫做徐霞客，在朝堂乱世之际，他坐在黄山山顶听了一整天的大雪消融。写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对看客们说，所谓的功名利禄、千秋霸业，都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度过这一生。梦醒了，那些人和事，都会化作虚无。”
“嗯！”
剑灵的回应倒是简单，但是至少给了点回应，这就算不错了。
“剑灵，人生其实没什么意义，我这一生，不论是来庭院之前还是到庭院之后，还是说现在我们的这条去往祭祀活动的旅途，以及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其实本质上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小时候忘带作业觉得是天大的事，少年考试没考好觉得是天大的事，青年时期和恋人分开觉得是天大的事，诸如此类。你应该会问，遗憾是人生常态吗？”
“嗯，这样来看，遍地遗憾。”
剑灵在我这番循循善诱之下，看起来他对成为一个人类似乎兴趣不大了。
“我觉得不是的，生活，充满想象，如梦似幻。彩世刚才提到过时间，那么，在时间的维度上，即便时间重来，打开月光宝盒，一个人以当时的阅历和心智，不论重来多少次，所作出的选择应该都是一致的。其实话又说回来，每一个故事的结局，还重要吗？”
剑灵猛然听到我的一个询问，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若有所思。
“看起来重要，也不重要，看起来有意义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意义。我梦境并没有结局，这场祭祀活动，也没有结局，而我这人生，也是一样。人这一辈子，没有标准答案。所谓是也不是，没有肯定和否定，而是赋予了我无限的可能，而这无限的可能当中，便是生路！师父从第一天开始，就给了我一条生路，而我直到今天，却还在考虑回去还是不回去。我的悟性实在是太差了。”
我说完这些以后，长吁一口气，不曾想剑灵也是一样，随后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阿尔法，你看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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