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老酒下肚,辛辣的暖流从喉咙直通胃底,再化作一股热气蒸腾上来,包厢里的气氛果然活络了许多。
精瘦男人开始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己走南闯北的经历,强哥虽话不多,但偶尔插上一两句,也能显示出其中的份量。
刘东恰到好处地敬酒、附和,眼神交流之间,那层刚开始的陌生也似乎渐渐消融在浓烈的酒气和烟雾里。
酒至半酣,强哥黝黑的脸上也泛起了红光,他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将空瓶扔在桌板上,目光随意一扫,瞥见了上铺那个小口啃着鸡大腿的纤细身影。
他用下巴朝上铺点了点,问刘东:“那小姑娘,跟你什么关系?一路上都没啥动静。”
刘东正低头剥着花生,闻言头也没抬,:“我女朋友,带她出来长长见识。”
“哦?”
强哥挑了挑浓密的眉毛,点了点头,随即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过来人的告诫意味,“长得挺水灵,听哥一句,少让她抛头露面。等出了国门,那边……乱得很,啥事都可能碰上。”
刘东这才抬起眼,对上强哥的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强哥。”
“嗯。”
强哥鼻腔里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酒劲上来,困意也随之袭来。精瘦男人最先扛不住,歪倒在铺位上打起了呼噜。强哥也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刘东收拾了一下桌板上的残局,也躺到了自己的铺位。包厢里只剩下列车有节奏的哐当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再醒来时,是被一阵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和车厢被缓缓顶起的失重感惊醒的。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但站台上灯火通明,映照出“二连浩特”几个大字。
“换轮子了。”
强哥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正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语气很是平静。
刘东揉揉眼睛,向下望去。只见他们所在的这节车厢,连同整个列车,都被巨大的千斤顶缓缓托起。
“看见没,”
精瘦男人也醒了,扒着窗户啧啧道,“这咱们的准轨换毛子的宽轨,一套家伙事儿全得换,要不车咋开过去,走啊,下去抽颗烟卖卖呆……”
“也没什么热闹看的,就是换个破轮子,得五六个小时呢”,刘东耸耸肩一副过来人的架式说道。
“出去透透气”,强哥也站了起来。随后跟着精瘦男人开门走了出去。
因为在二连停的时间比较长,车厢的过道上和站台上零零散散的都是出来透气看热闹的人,连带着站台上卖食品的小贩也忙活了起来。
“出去走走?”刘东望着上铺一脸好奇的张晓睿说道。
“行”,张晓睿兴奋的从铺上跳下来,蜷在上铺一整天,早都腻歪死了。
车厢门被推开的瞬间,夜风裹挟着站台的喧嚣扑面而来。
张晓睿探头一看,——整节列车被千斤顶顶得离地一尺多高,黑漆漆的车轮悬在半空。
还好并不是很高,也不影响人员上下。
此刻虽是深夜,但二连浩特站台上却灯火如昼,热闹得像赶集。
换轨的机械轰鸣声中夹杂着小贩的吆喝声、旅客的交谈声,还有不知从哪传来的俄语叫卖。
刘东眼角的余光瞥见,车厢门口几位乘警正拎着行李往下走,腰间的对讲机随着脚步晃动,他们和站台工作人员简单交接后,便径直朝着出站口走去,显然不会随列车出境。
“你们俩也下来了?”精瘦男人叼着烟凑过来。
“透透气,”
刘东点头回应,手不自觉地往张晓睿身后揽了揽,“上面待久了闷得慌。”
男人刚要再说些什么,突然一拍大腿:“坏了,我得赶紧回去,车上得留人,带的货没人看不行!”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朝着车厢的方向跑去。
刘东带着张晓睿沿着站台慢慢逛着,小贩推车上的茶蛋香气、奶茶的醇厚味道混杂着煤烟味飘过来。
张晓睿好奇地看着这些,手指着远处的换轨设备小声问东问西,刘东一边应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渐渐地,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人群中几个穿着深色夹克的男人正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们身材高大,眼神凶狠,目光像鹰隼一样,频频扫过女人们的手腕和脖子,尤其是那些佩戴着首饰的旅客,更是被他们反复打量,那眼神里的贪婪与不善,让人无端心头一紧。
刘东正和张晓睿看着火车换轮子,目光不经意扫过站台另一侧。
“看那边,”他压低声音,用眼神示意张晓睿。
“是强哥。”
只见强哥正和几个高鼻深目的俄罗斯人围成一圈,谈笑风生。
那几个俄罗斯人刘东见过,就住在他们另外一个车厢的软卧,上车时还听列车员议论,说是什么贸易代表团的,这趟是结束在中国的商务考察回国。
强哥与其中穿着考究的俄国人熟络的唠着,边说边比划着,不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那位俄国老毛子也频频点头,从胸前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强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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