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老木匠来修榨机的木杆,见着院里的竹架直咂嘴。“这架子搭得,比我年轻时编的蜂箱还结实,”他往木杆上涂桐油,“德山,你还记得不?当年你爷爷让我给穗儿姑娘做过个菜籽筛,网眼细得能漏过芝麻。”胡德山点头,往老木匠手里递烟:“那筛子我见过,后来烧了,可惜了。”
老木匠从工具箱里翻出块细竹篾:“我照着当年的样子,重编了个,你看能用不?”篾片白得发亮,网眼匀得像尺子量过的。小姑娘学徒赶紧抓了把金穗种筛,籽从网眼漏下去,瘪籽全被拦住了:“这筛子比我的好用!”老木匠笑得眼睛眯成条缝:“给你了,好好学,别让这手艺断了。”
傍晚,夕阳把油坊染成金红色,金穗种的苗在竹架上爬,叶尖顶着小小的花苞。胡德山坐在门槛上,看着胡小满和苏明远给苗绑绳,小姑娘学徒和苏晓阳在旁边记录生长数据,张奶奶蹲在灶前烧火,烟从烟囱里慢悠悠地飘,像条白丝带。
他摸出那块刻着“穗赠德山”的木板,夕阳照在上面,油菜花的纹路亮得晃眼。远处传来胡小满的喊声:“爹,快来帮我扶一下,这苗要倒了!”胡德山应着,起身时烟袋锅磕在石板上,火星溅起来,落在油坊的泥土里,像撒了把新的种子。
夜色渐浓,油坊的灯亮了,映着墙上的油菜花,映着院里的竹架,映着油罐口的薄荷。灶膛里的火还在烧,锅里的油渣滋滋响,香得能飘到村头。胡德山知道,这油香还会继续飘下去,飘过竹架,飘过新苗,飘过那些还没来得及发现的菜籽种,飘成一段又一段说不完的故事。
周胜是在夏至那天闯进油坊的。
他骑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车后座绑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车把上挂着顶褪了色的蓝布帽。刚到油坊门口,车链子“咔哒”一声掉了,他趔趄着扶住车把,帆布包“咚”地砸在青石板上,滚出个铁皮饭盒,里面的咸菜撒了一地。
“对不住,对不住!”周胜手忙脚乱地捡饭盒,额头上的汗顺着晒黑的脸颊往下淌,滴在撒了咸菜的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他抬头时,正好对上胡德山看过来的目光,赶紧在裤腿上蹭了蹭手,“大爷,打听下,这儿是胡家油坊不?”
胡德山正往榨机上刷桐油,手里的油刷停在半空:“是,你找这儿有事?”阳光从油坊的檐角斜切下来,照在周胜磨得发亮的解放鞋上,鞋跟处还沾着片干枯的油菜花瓣。
“我是来……来学榨油的。”周胜的声音有点发紧,从帆布包里掏出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过来时手还在抖,“这是俺村支书写的介绍信,说您这儿的老手艺最地道。”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末尾盖着个鲜红的村委会印章,边角处还沾着点泥。
胡小满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听见这话停住脚,上下打量着周胜。这年轻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褂,袖口磨出了毛边,帆布包上缝着块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倒像是自己缝的。“学榨油?”胡小满把锄头往墙上一靠,“这活儿累,挣得少,你城里来的?”
“不是,俺是邻县周家庄的,”周胜赶紧解释,“俺们村去年种了百亩油菜,收了籽却不知道咋榨才香,村支书说您这儿的油能卖上价,就让俺来学学。”他指着帆布包,“俺带了干粮,能在这儿搭个铺不?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胡德山没接介绍信,转身往油坊里走:“进来吧,先看看你能不能吃这份苦。”周胜眼睛一亮,扛起帆布包就跟进去,二八大杠歪在门口,车把上的蓝布帽被风吹得晃悠,像只停在那儿的鸟。
灶房里,小姑娘学徒正在筛籽,竹匾在她手里转得像朵花。周胜凑过去看,见她把瘪籽和石子挑得干干净净,忍不住赞道:“妹子,你这手艺真利落。”小姑娘学徒脸一红,手里的竹匾差点掉地上:“师傅说,筛籽得像挑媳妇,一点含糊不得。”
胡德山往铁锅里倒了半瓢菜籽,桑柴火烧得正旺,菜籽在锅里“噼啪”响。“学着点,”他用长柄铲不停地翻,“炒籽的火候是命,火大了发苦,火小了出油少。”周胜赶紧蹲在灶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沿的青烟,鼻尖快碰到锅底,被胡小满笑着拽了把:“当心烫着,这锅烧得能烙饼。”
中午吃饭时,胡家婶子端上一大盆萝卜炖肉,油花浮在汤面上,香得周胜直咽口水。他掏出自己带的干粮——两个硬邦邦的玉米面窝窝,刚要往嘴里塞,被胡德山按住手:“在这儿吃饭,就别啃那玩意儿了。”胡家婶子往他碗里舀了勺肉:“快吃,学手艺得有力气。”
周胜红着眼圈,扒拉着米饭,肉香混着油香在嘴里散开,突然想起娘说的“学好手艺,就能让家里人吃上肉”。他来的路上,娘往他包里塞了十个窝窝,说“省着点吃,能撑到学会”,现在看着碗里的肉,喉咙突然有点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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