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卯路在安东都护府扑了个空,正郁愤难平,忽见街角转出几个身着渤海军服的士兵。他闪身隐入暗处,却听见那几个‘渤海兵’竟操着一口地道的大瀛官话。
“他娘的,整个平辽城现在都是渤海人的了。”他咬牙暗骂,却不动声色地尾随其后,一路潜至城外大营。
好家伙!卯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满营将士竟全是大瀛面孔!“渤海人给了孟先寻什么好处,竟让大瀛人自相残杀!”
电光火石间,他抬手劈晕一个落单的士兵,利落地换上军服混入营中。借着送饭的由头,他摸到中军帐外,恰见娄仲庚掀帘而出。卯路不识娄仲庚,但对送客的那张脸却熟悉得很——正是混沌局的右护法九圮!
九圮——怎会是他?
哐当!陆茂玄手中的餐盘砸在地上,汤汁立即溅湿了靴面。营帐守卫一把揪住他衣领:“作死么?”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卯路抱头蜷缩,任鲜血从嘴角溢出也不还手。待人群散去,他拨开帅帐的一角,里头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陆茂玄!
他浑身发冷,所有线索瞬间贯通——这般精锐若是大嵩秀的亲兵,早该踏平新罗。这根本不是什么渤海大军!可为什么,为什么陆茂玄也卷进了其中?他撑起沉重的身子退出大营,但脚下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
平辽城外的深山里,小楼孤零零地亮着灯火。宋向尧艰难地睁开眼,下意识想翻身,却被绷带牢牢地固定在床榻上。
“这是哪里?”他嗓音嘶哑。
“师兄!你醒了?!”陈卯路的脸上还挂着些血痕,“没事就好。”他将宋向尧扶起,低头道,“所有驿站都被孟先寻控制了,我们的信送不出去。”
“信已经替你们送出去了,安心等着吧。”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楼女子端着铜盆进来,水面上还飘着几片药草。
“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陈卯路蓦地腾起一股无名火。
女子把铜盆往架上一搁:“孟先寻府上洒扫的侍女里有个金沙女姬,就这都传不出消息——”她斜睨陈卯路,“你是有多蠢?”
宋向尧瞳孔微缩,脸涨得通红,他突然跳起来:“你怎知金沙女姬?难道你是?”
“我不是。”女子干脆利落地打断,拧着帕子的手突然用力,“辛老儿不是东西,金沙女姬的命都攥在他手里,前些日子新罗死了一个,你们知道吗?”她突然噤声,把热帕子摔进盆里,“不过,她也是活该。”
“不准污蔑师父!”陈卯路厉声道。
呵。女子冷笑一声,“啪”地将药瓶扣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去。
“咻”地一声,三枚雪花针擦着她的发梢钉入门框。
“身手不错嘛。”陈卯路眯起眼睛。
女子转身抱臂而立,衣袂无风自动:“你这疑心重的毛病更像是混沌局的人。”
陈卯路顿了一下,脸色白如死灰。
“瑶恩宫,计灵珑。”她指了指北面焦黑的山脊,“三年前匡翎洲放了一把火,整个武林——无人敢出声。”她突然欺身上前,“够清楚了吗?”
屋内一片死寂。
“计娘子大恩。”宋向尧在榻上抱拳,伤口渗出血迹,“宋某……”
“省省吧。”计灵珑甩上门,“能下床再说谢。”
而新罗世子嫔别院内,烛火在柳若蘅凝滞的书页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她眉尖微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早已冷却的茶盏。
“娘子,灵珑密信。”书案快步上前,低声道,“孟先寻已叛,宋向尧重伤,陈卯路被困。如今整个安东,尽在孟贼与渤海掌控之中。”
柳若蘅沉吟片刻:“传信王世子——此行凶险,务必谨慎。”
“还有……”她忽然抬眸,“另抄一份,送往城南。”
书案一怔:“娘子是说……林堃远的羽云房?”
“是。”柳若蘅轻揉太阳穴:“羽云房虽耳目遍布天下,但宋、陈二人落入深山,既到灵珑处,他便未必能及时掌握。”她眸光一冷,“况且以孟先寻的手段,必会搜山严捕,灵珑那里终究不能久留。”
“属下明白。”书案会意,又递上一花笺:“娘子,陆茂玄没有在长洛,主理奔帆庄的人是陆疆从前的管家陆肖。舞姬莱瑞卡看似时常进出献舞,但却是为假的陆茂玄换脸皮。”
他离开长洛会去哪里呢……糟糕!柳若蘅倏然起身,衣袂带翻了砚台,但她顾不上这些,径直从衣柜中抽出几件轻便衣裳,三两下就捆成包袱:“我要去趟新罗大营。”
“娘子是担心王世子?”
“宋向尧和陈卯路都没制住的人,怕不是孟先寻。”她一边往马厩走,一边吩咐道,“让灵珑找到陆茂玄,我要见他。”
“这……”书案看着疾步的柳若蘅,“娘子最担心的就是暴露身份,怎么……”
“没有什么比成寅的性命重要——”柳若蘅说罢,便没入了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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