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讨论完战法布局，金成寅亦步履疾风地踏进銮殿。
“陛下，新罗危急，父王请陛下派兵增援。”金成寅递上三道羽箭国书，“臣接到战报，大嵩秀已火穿百参，攻到了冬比城，此时正与成均率领的新罗军僵持。”
和帝接过国书，面色瞬时黑了下来。
“也就是说，年前将士们浴血夺下的城池，如今尽数落入大嵩秀之手！”和帝猛地拍案，“孟先寻，竟还不报！”
“陛下莫忧，冬比城易守难攻，百参子民又久受渤海侵扰，早已怨愤盈天。”林堃远指着沙盘里的城郭，“大嵩秀纵得城池，亦如坐针毡——他若强要百参之地，迟早会成他的埋骨之所。”
“至于孟先寻，早已是几颗脑袋都抵不了的罪。当务之急，是按照方才商定的方案，立即开赴安东。”
待林堃远讲完，宸英殿内凝滞的空气才稍稍破开：“王世子，朕刚与各位爱卿商议完对策，已命宋将军整军助你。”
宋将军？看着比林堃远还要年轻一些的少年将军，金成寅心上一紧，不会又与上回的大瀛军一样……
“王世子放心。”宋向尧声如金铁，“末将麾下儿郎，皆熟谙渤海山川地势，必护大瀛与新罗无恙。”
金成寅喉结微动，终是垂首：“谢将军。”
“对了。”和帝忽然展颜，“王世子请封的折子，朕已准了。明日遣使至驿馆宣旨，准你与世子嫔完婚。”
“谢陛下恩典！”
“陛下！”
金成寅和林堃远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大将军，自大瀛立国以来，唯有不敬宗国者，才会被驳回请封。”顷寒急声，希望他能明白他的话中话，“你不可陷陛下不仁之地。”
但林堃远压根不闻，他双目赤红，上前一步跪求道：“求陛下召世子嫔觐见，臣想听她说一句，她愿意成这个婚。”
“大将军。”和帝第一次冲着林堃远冷下脸，“这不合礼数。”
“陛下，臣只要亲耳听她说一句——”他嗓音嘶哑，“说她心甘情愿结这门亲事，从此以后，臣便再不扰她。”
真是发了疯了，这种蠢话也能说得出来，若陛下恩准了，从此你就再无回旋余地了……东方顷寒心里边骂边急，眼见和帝心软，他破口道：“大将军，世子嫔既以这个身份入大瀛，岂有不愿之理？”
“陛下，请允准臣……”
“大将军，你是要让天下人指责陛下失信吗？”
顷寒再次阻断了他。
殿内铠甲猛地一晃，林堃远转身，头也不回去离了紫兴殿，只剩脚底的碎屑光影……
“陛下，臣去劝劝这王八蛋。”东方顷寒立马拜别和帝朝殿外奔去——
“林堃远，你给我站住！！”
他一把扣住怒气冲冲的林堃远：“只要碰上柳若蘅的事情，你就疯魔了！”
“你我皆知，陛下处境仍是艰难，倘若新罗也离心，大瀛东北边境顷刻就能烽火连天。”
林堃远转过身来，泪水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倒映出湛蓝的天色，像是把经年未熄的倔强都凝在了两汪水潭里。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连带着铠甲下的肩膀都微微发颤——这哪里是威震天下的镇国大将军，分明还是当年勺水畔那个神色清澈的雪地少年。
“她是蘅儿。她不能嫁给金成寅！”
“我以为你至少存了三分理智。”顷寒猛地将他拽近跟前，“陛下赐婚是尹熙妍，若她真是如你所说，是柳若蘅，那这张婚书不过是废帛一张。”
“顷寒，我只想问问她，她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林堃远的眸底闪着执拗的火光。
“她若说，她真的想与金成寅共度余生，你就真的能放下吗？”顷寒苦口，“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顷寒，她明天就要走了。”林堃远呵了一道长长的白雾，“你不过隔了一道宫墙，就已辗转难眠，而我却要隔山海。”
“你——”顷寒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却还是牢牢攥紧林堃远，“这般去新罗驿馆不成体统啊。”
“你这一生，都太过冷静了。”林堃远缓缓抽回手，铁甲相撞发出刺耳的铮鸣，“再拦我，你我兄弟，就此陌路。”
顷寒的手僵在半空。宫门处的风卷着落英呼啸而过，他望着那道决绝的背影消失在丹华门，再未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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