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阿斯托正陷入一片混乱。
上午九点，本该是商业区最热闹的时刻，但此刻的中央大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几只流浪狗在啃食着被遗落的面包。
橱窗里的奢侈品蒙上了一层灰，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在昏暗的光线下失去了光泽，旁边的电子屏上还在循环播放着总统的讲话录像。
画面里，白发苍苍的总领正对着镜头强装镇定，只是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掩不住的疲惫：“……我们的军队已经控制了所有战略要地，反对派的进攻不过是徒劳的挣扎，我们有信心、有能力保卫都城的每一寸土地……”
但街角的报刊亭前，几张刚刚印刷出来的号外已经被抢空。
报亭老板是个瘸腿的老头，他拄着拐杖，看着蜂拥而至的人群，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无奈。
头版头条的标题用加粗的红色字体写着：《叛军突破东部防线，距都城仅三百公里》，旁边配着一张模糊的卫星照片，红色的箭头直指阿斯托利亚的心脏。
“别信他的话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把报纸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他的公文包敞开着，露出里面散落的文件。“我侄子在东部军区服役，昨天他偷偷打电话说，他们的阵地被无人机炸成了筛子，现在正往回撤呢！他还说，叛军的坦克比他们的先进多了，一炮就能把装甲车打穿！”
“那怎么办？”旁边抱着孩子的女人脸色惨白，怀里的婴儿被街上的喧嚣吓得哇哇大哭，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眼角还挂着泪珠。“我丈夫去南部出差了，现在电话也打不通，我带着孩子怎么跑啊？家里的存款都在银行，现在去取肯定排不上队……”
“往西边走！”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喊道，他的额头上渗着汗珠，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地图。“邻国的边境还没封，从三号国道过去，三个小时就能到检查站！我表哥昨天已经过去了，他说那边的难民营还有吃的！”
人群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还算有序的撤离队伍变得混乱起来，私家车在马路上排起了长龙，司机们按捺不住地狂按喇叭，刺耳的鸣笛声与哭喊声、争吵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首绝望的交响曲。
有人为了抢一辆出租车大打出手，拳头落在对方脸上的闷响让人头皮发麻；有人扛着大包小包奔跑，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花箱，花盆摔在地上，泥土溅了一地；还有人站在楼顶，望着远处的天空，似乎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祈祷。
市政厅前的广场上，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正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们的人数太少了，根本拦不住潮水般涌向城外的人群。
一个年轻的警察举着扩音器大喊：“大家不要慌！请按顺序撤离！”但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喧嚣中，甚至有人朝他扔来矿泉水瓶，骂他是“政府的走狗”。
广场中央的纪念碑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用抹布擦拭着碑上的名字，那是他儿子的名字——二十年前在保卫边疆的战斗中牺牲的士兵。
“吵什么呢……”老人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叹息，“当年打仗的时候，可比现在难多了……”他的动作很慢，碑上的名字被擦得锃亮，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
总领府的地下掩体里，气氛比外面的街道更加压抑。这里的墙壁是厚厚的钢筋混凝土，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却隔不断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
总领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的雕花。那是他父亲当年亲手刻的，上面有阿斯托的城徽，还有一行小字：“愿和平永驻”。
他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了，但他一口都没喝。屏幕上，几位军区将领的脸在视频通话中显得模糊不清，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被寒霜冻住了一样。
“东部集团军已经退到了青石峡谷以西，”陆军总令卡瓦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叛军的火力太猛了，他们有以国提供的穿甲弹，我们的坦克根本扛不住。昨天一天，我们损失了十二个碉堡，三个弹药库被炸，还有……还有两个营的士兵失联了。如果……如果没有援军，最多两天，他们就能突破峡谷防线。”他说到最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承认一个无法挽回的失败。
“空军呢？”
总领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拿起桌上的眼镜戴上，又摘下来，反复几次，似乎想看清屏幕上那些模糊的脸。
“我们的战斗机和防空系统呢？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推进吗？”
“昨天的空战损失了三架歼击机，”空军令苦笑了一声，他的眼圈发黑，显然很久没合眼了。
“叛军有以国的便携式防空导弹，我们的飞行员不敢低空飞行，投弹精度下降了至少一半。而且……弹药快见底了，仓库里剩下的导弹只够再支撑一次大规模空袭。那些老式的高射炮更没用，连叛军的无人机都打不下来。”
他的手指在桌子底下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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