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安宁推着小车来到他身边，安静地没出声。
“那你等我十分钟吧，我马上到。”
约好时间后，韩惜羽挂断了电话。
愿安宁一瞧，手机上是一个被啃了一口的水果标志，好奇问：“你手机好了呀？”
“啊，对，充了好久的电才打开的。”韩惜羽回想起昨天哄她时扯的谎，有点不知道怎么圆。
愿安宁看他表情纠结，十分贴心说：“我知道是我又犯蠢啦，是我不会充电，才打不开的。”
韩惜羽只能尴尬地收回手，笑了下：“你知道啊。”
她点点头，说回想起梦里自己北上打工的时候，也用这种带屏幕的手机，只要充好电就可以用。
只不过当下心急，就什么都忘了。
闲聊间，东西堆了满满一车，终于要去结账。
两人路过日化区，韩惜羽转弯后，左手边出现一面卫生巾墙。
他本来没意识到什么，正常往前走，但走了一半反应过来，又拉着愿安宁退回来。
韩惜羽有些羞涩问：“你...你生理期是几号？”
愿安宁的脑袋僵硬地转向摆着卫生巾的货架，犹犹豫豫说：“月初...月初刚刚结束。”
猜到韩惜羽的意图，她连拽住他的衣角，摇摇头：“不用买，不用的！”
韩惜羽全当没听见，他忍住心中那股害羞劲，像挑选零食一样一边看一边问：“你平时都用什么样的？”
反正是劝不住的。
愿安宁垂下脑袋，小声回答：“小超市卖的那种，一毛钱一片的。”
货架上的这些她没用过，因为太贵了。
韩惜羽听这话，直接大手一挥，用买零食的逻辑直接把两排的不同牌子全买了一遍。
“回去挑着用，想用哪个用哪个。我去结账，你在外面等我。”
然后，他就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去结账了。
愿安宁没看到韩惜羽的表情。
一分纠结，三分羞涩，五分豪壮，十分精彩。
对面，收银员面无表情地扫着条码，速度飞快，根本不在意韩惜羽究竟买了什么。
等着付钱的间隙，韩惜羽随意扫了一眼货架，看到一个让他想入非非的东西。
包装精致的方盒小气球。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陷入某种无声的纠结之中。
韩惜羽想：要买吗？要以备不时之需吗？他家里有吗？
耳边扫码的“哔哔哔”声越来越快，他心中的想法也越来越急躁。
但韩惜羽毕竟艺高人胆大，他双眼一扫，飞快找到自己的尺码，试图浑水摸鱼扔进一堆零食中。
“一共五百二十三块五。”
好巧不巧，收银员扫完了所有东西，看着从韩惜羽手里扔到台面上的方盒小气球。
本来毫无感情的收银打工人居然出奇抬头看了一眼。
韩惜羽只能假装四处看风景。
“一共五百三十块五，要塑料袋吗？”
韩惜羽打开钱包掏钱，答：“咳，要。”
整整两大包东西，愿安宁主动跑过来帮他拎了一袋，又想去接他手里的饮料。
韩惜羽摇摇头：“没事，能拎动。我们出去等一下张可凡，我把手机还给他就回家。”
“嗯！”愿安宁听话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完全没注意到他裤子口袋里隐约有个凸起的方形角角。
超市外，太阳已从云后跑了出来，想一鼓作气把昨夜的大雨烤干。
张可凡拿手机的时候一个字没多问，用极为复杂且八卦的眼神代替了一切语言。
韩惜羽连赶带哄把他哄上了车。
...
天气还是闷热，韩惜羽叫愿安宁先去冲个澡，自己在厨房忙活备菜。
牛排清理干净撒盐，切好香菜蒜蓉红椒，加入橄榄油做辅料，土豆切条...
他手起刀落，十分熟练，以至于愿安宁下楼看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好厉害。”
愿安宁十分自然地来到他身后，小手扯着他挂着的围裙。
“小羽，你在海国一直当厨师吗？”
韩惜羽摇摇头，和她讲起海国的事情：“我刚去的时候，只能刷盘子。”
韩惜羽很特殊，在中介的捣鼓下，他顶替了一个假名字黑去了海国。
刚开始的工资根本没有顾雅茗说得那么高，他刷了三个月盘子，手指关节上全是伤口，甚至一碰凉水就疼。
后来他与自己的邻居，一位退伍老兵聊过几次，老兵便推荐他去一家餐厅当厨房学徒，说总比刷盘子要有前途。
韩惜羽刚去的时候，只能做最简单的配菜工作。但他速度慢，经常挨骂，好在经理看他勤奋好学，并未因为他的经验问题开除他，还给了他一个短期培训的机会让韩惜羽去学习。
韩惜羽无路可退，硬着头皮背单词、学理论、动手做菜，别人都已回家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培训机构的教学厨房里练习，一遍又一遍。
所以他进步神速，一次考过了厨师执照，很快就成为了后厨真正的一员。
或许是因为压力大，韩惜羽并未有什么信念感。不过在第一次收到前厅客人的指明夸赞和小费后，他孤寂的心也终于有了类似“成就感”的情绪。
可惜，并不能持续多久，顾雅茗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对他的羞辱也越来越多，他浑浑噩噩混迹后厨，承担的压力远超所有人想象。
顾雅茗是看不起他的职业的，哪怕他靠这个养活着家庭。
海国五年，他终于要熬成副手，终于快要证明自己在某一方面有所成就的时候，他死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韩惜羽将所有的薯条裹好面粉，放进了油锅里炸。
腰间的力量变得更紧了。
愿安宁的脸颊贴着他的后背，紧紧搂着他的腰。
韩惜羽哭笑不得：“怎么，心疼我吗？”
“嗯...”
愿安宁想了想说：“对我来说，这些只是记忆，可对你来说，是真实经历过的人生...如果那时候我能找到你的话，那该多好啊。”
“...被子弹穿透是不是很痛？”
韩惜羽摘下一次性手套，握住愿安宁搂他的手，转身拉着她靠近自己的怀里。
“不痛的，我一点知觉没有，直接就死了。”
韩惜羽难得露出27岁时，那永远不舒展眉头的忧郁模样。
“或许就是因为死了，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愿安宁不解。
她不明白韩惜羽为什么要说自己愚蠢。
于是她问：“愚蠢，为什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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