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连珠炮一样数落着邢夫人的不是，邢夫人不知是窘迫还是气愤，面色稍稍白了些，可何夫人只作没看见一般，丝毫不打算给邢夫人留颜面，继续自顾自滔滔不绝。
“你夫君确实打了头阵，可咱们家的老爷也不是没出力的，这些京中的谢家大人都心知肚明。没有咱们老爷一同帮衬着，凭你家那位一人就能成事儿？做梦去吧！”
邢夫人白着脸不断觑着凌霄霄和平昌王的面色，他二人似是微微怔了怔，继而饶有兴趣地看向了何夫人，侧耳倾听般专注听她说着。
“何夫人！别再说了！”邢夫人一听，何夫人口无遮拦，竟将谢怀璧的姓氏都道了出来，生怕她再说下去，会将她们应下的事都一口气抖落出来，不由严厉地出言制止着。
何夫人被邢夫人这么一喝，更加气得涨红了脸，声音都提高了不少：“我偏要说！人家慧夫人这些天衣不解带为咱们治病，你跟防贼似的处处隐瞒着，这是何道理啊？”
邢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我隐瞒什么了？”
何夫人白了邢夫人一眼，伸手欲拉起凌霄霄的手，又似是顾及着什么，略有嫌恶地收了回来，面向着凌霄霄开口道：“慧夫人，我同你说，其实我们这次进京，是有原因的。”
“何夫人！”邢夫人眉毛倒立，又厉声叫住了何夫人。
何夫人抬头又白了邢夫人一眼，继续看向凌霄霄道：“其实咱们本来不想来京城，男人们官场上的事，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实在是不敢掺和的，可京中谢大人来信说，这关乎咱们各家老爷日后升官发财，咱们再不想掺和进来也得为自家主君的前途奋力一搏不是？”
邢夫人脸色铁青，站起来就欲离席：“慧夫人，我先告辞了，今后有机会，必定再次当面重谢。盘缠和医药费等到了家中，会托人给慧夫人捎回来的，咱们就此别过。”
凌霄霄站了起来露出几分不舍：“这就要走？饭还没吃完呢。”
邢夫人生硬道：“诚如何夫人所言，咱们来京城都是有事要办的，可那位大人千叮万嘱要守口如瓶，如今何夫人说出去，我自是要为我家夫君讨个生路。今日在座说的话，我只当没听到，来日出了什么事，请各位不要牵扯上我家。”
凌霄霄上前几步，平昌王这次倒十分通情达理，十分自然地就松开了凌霄霄的手，凌霄霄在邢夫人面前站定道：“夫人莫急。何夫人口中的谢大人，可是吏部尚书谢怀璧？”
邢夫人微微有些惊讶道：“你如何知道？”
说完邢夫人就略略有些后悔，这话无疑是等于不打自招。
凌霄霄随即摆了摆手：“若是他家的事，不提也罢。”
看邢夫人面有疑惑，凌霄霄指了指脸色沉下来的平昌王：“我家夫君好似不太爱听这些。”
邢夫人心中的警铃更是震了起来：“莫不是有什么仇怨？”
若是有仇的，知道了这些还不想尽办法告上去？
凌霄霄拉过邢夫人的手，将她按坐在方才的位置上，无奈道：“原是我家夫君的父亲。我父亲是朝中一位小官儿，因着朝堂上弹劾过谢大人，被他记在了心上，两家就这么生了怨怼。可造化弄人，偏我与夫君相识甚为投缘，谢大人和我父亲死活都不肯答应这门亲事，我二人这才从家中出走，来到了外头生活，决定再不闻朝堂中事。”
语必，众夫人都恍然大悟，不由看向了之前拿这事嚼舌根的何夫人。
何夫人面色十分尴尬，一把拉起凌霄霄的手来：“真真是苦命鸳鸯了。父辈的仇怨何苦要为难你们来着。”
邢夫人则放下心来许多，安静坐着继续吃菜来。
这等仇怨两家棒打鸳鸯的戏码，让何夫人来了兴致，不断拿眼看着凌霄霄夫妇重新牵起来的手，似是欲言又止般。
又吃了不多时，凌霄霄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微微笑着看向何夫人道：“夫人，可否详细说说这次的事。听闻事关重大，我家夫君有些担心家中老爷。”
说罢凌霄霄看了看面色阴沉的平昌王，无奈笑着补了一句：“他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担心家里，又顾念着我不肯多问。可我也顾念着他，不忍他凡事闷在心里，还请何夫人告知。”
平昌王捏一捏凌霄霄的手，对她投去了一个像是感激的眼神。
何夫人看到这一幕，心中颇为动容，不禁感慨：“啧啧，你们瞧瞧，怪不得为了彼此逃家，确是满心满肺都是对方。慧夫人的夫君不必太担心，其实对谢大人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
凌霄霄和善笑着望向何夫人：“究竟是什么事呢？”
凡事憋不住的何夫人这几日可要闷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揣在心中，五脏六腑都憋得难受，见有个可靠的人终于询问起来，再憋不住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说起来。
何夫人撂下筷子，咽完了口中的菜，面向凌霄霄道：“慧夫人，是这么回事儿。我们的夫君本是各地的主考官，专门管理当地科举的事。京中有个凌府你可知道？他家的主君凌侍郎原是管着我们夫君的。前些年，他嘱咐我们夫君，说是各地的豪绅对当地的经济都有贡献，不能白了他们以至于富户寒心，因此豪绅家的想讨个功名，只要花足了银钱都能上榜，让我们夫君都留心着。收上来的钱，留下四成我们大伙分，剩下六成说是充到国库里去。这话也就说在官面儿上，谁不知道是这位凌大人中饱私囊了？”
凌霄霄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事情都让你们出力，钱倒让他拿去了大半？”
何夫人双手一拍：“可不是！咱们心中也十分不服气的。这不老天有眼，坊间流传说是凌大人家里出事了，可能再无回天之力。家里的主君们见机会在眼前了，这才团结起来将这委屈平了。”
凌霄霄边听边点头：“那各位夫人又是为何到了京中？”
何夫人神神秘秘朝凌霄霄勾了勾手指道：“说是贪污之事恐怕不能一举扳倒凌家的，京中的谢大人与那凌大人也不对付，愿意帮衬一把，把咱们都叫来京中，就说是被凌家的软禁了。好吃好喝游玩一圈，还办了该办的事，岂不美哉？”
凌霄霄若有所思点点头，回过头去看向了平昌王：“夫君，可放心了？”
平昌王拨弄着凌霄霄的手，眼神里散出了寒光：“放心了。夫人稍坐，待本王回了京中告知父皇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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