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列车站A区，林颂背着行李跟在林玲玲身后，朝集合的46号候车室走去。
他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过去，但林玲玲坚持要送他上车，拽着他就往里面硬闯，搞得林颂也只能被动同意了。
不过林玲玲的神经显然比林颂想象中要大条，刚才明明跟他回忆那么悲惨的过去，现在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沉浸与过去的悲伤，反而饶有兴致地跟林颂聊着自己第一次出城的遭遇。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当时被我砸破脑袋那家伙，居然就是应急小组的总辖。后来我晋升前线指挥的时候，他还提起这件事，真是个记仇的小气鬼！”
林玲玲自顾自地说着，察觉到了林颂没有回应，便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这个话题很无聊吗？”
林玲玲眯起眼睛，幽幽地问了句。
低头想着事情的林颂打了个激灵，连忙抬头赔笑着说：“没有没有！挺好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颂发出一连串心虚的笑声，神经质的表现，让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凝视傻子的眼神。
“那我刚才说了什么？”林玲玲冷不丁问了句。
林颂笑容瞬间僵住，双手捂脸泪流满面。
“算了！这些事情说给你听好像确实很难引起共鸣。”
林玲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难得没有趁机捉弄他。
听到她居然放过自己，林颂不禁松了口气，连忙趁机转移话题：“说起来，刚才我就留意到了，怎么过安检口的时候，普通人要进行那么复杂记录流程，但先驱者却可以直接通过？”
“因为我们和那些普通人出城的目的不同。”林玲玲随口回答，“他们通常会直接到达下一个城市圈，但先驱者前往的各个驻地和前沿阵地，通常都是位于最为先的封锁区内。”
“什么意思？”
“反正出城的先驱者，通常都没什么机会活着回来，就不用那么麻烦去记录他们的信息浪费时间了。”
林玲玲摆了摆手，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有这么危险吗？”林颂不禁觉得她又在吓唬自己。
然而他的疑问，却换来林玲玲一声冷笑。
她那一瞬间露出的表情，就像经验老道的老司机，听到萌新说出某些可笑而幼稚的发言。
“从先驱者诞生那一刻起，就是为了延续人类文明火种，而随时可以牺牲的消耗品。”
林玲玲回头看向他，语气忽然变得无比严肃。
“可能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能够或者异于常人的能力，是一件无比幸运和值得骄傲的事。但你们也必须清楚一点，这个世界赋予你们这种能力，同时也需要你们肩负起随时牺牲一切的觉悟。”
林颂被她的话说得瞬间愣住了，心里掠过一阵奇怪的感觉。
“但是……”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擎天之剑的佣兵，不都是收钱办事的么？”
“切——居然被你发现了盲点。”林玲玲满脸不甘地别过脸去，“所以说我才讨厌那群家伙，明明我差点就要说服你放弃加入擎天之剑了。”
“合着你还没放弃这件事啊！”林颂哭笑不得，“我不是说了吗？我加入擎天之剑，是为了找我那个失踪的老爹。”
“那么找到他之后呢？”林玲玲忽然反问。
“找到之后？”
林颂猛然愣住了，他还真没想过，找到之后应该怎么办。
要问他世界变成这样，是不是跟他有关？
还是质问他为什么当年一声不响地跑掉，害他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
又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只是知道他还活着就行了？
如果真像他所猜测的那样，次元重叠现象的出现，就是那个不靠谱的老爹一手造成的，那么以他现在的能耐又能做什么？
无数的想法从林颂脑海里闪过，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林玲玲的问题。
林玲玲望着忽然沉默下来的林颂，忍不住抱起双手低叹一声：“果然你还真是从来就没想过这种问题吗？”
林颂张了张嘴，最后只得苦笑的摇了摇头，算是承认了他的说法。
“既然你已经决定前往封锁区，在那种地方没有目标的话，可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啊！”
林玲玲语重心长地说着，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停下脚步将他拉住。
“好好想想吧年轻人！或许有些事情，只有你才能做得到，只有找到这个目标，你才有活下去的动力，否则……”
说道这里，林玲玲忽然停住，望着林颂的目光微微闪烁。
“否则？”林颂转头看向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否则你会被这个处于崩溃边缘的世界吞噬，最终要么将你自己毁灭，要么将这份绝望投射到身边的一切，在你完全失控后将它们彻底拖入深渊之中。”
林玲玲双手按着林颂的肩膀与他四目相对，眼中隐约闪动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那是真正见过地狱的人，才能拥有的眼神。
林颂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上去神经大条的老姐，所理解的东西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好了！不谈这么深奥的话题了！”
林玲玲抬手往他背后，猛拍了一下，将他朝前方推出去。
林颂踉跄几步才站稳，抬头看向身前时，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候车站台的入口前。
与他乘坐同一班列车的旅客，早已在检票闸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前方挂着的屏幕上显示着他即将乘坐的列车，即将在五分钟后准时进站。
林颂回头看向身后，准备向林玲玲告别。
然而等他转过身去时，才发现林玲玲早已不见踪影，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行迹匆匆的路人。
“再见了。”
林颂低声呢喃一句，视线投向远方，冲着不知跑到哪里的林玲玲低声告别。
“希望下次跟你见面时，我已经找到了你所说的那个目标吧！”
在一声悠长的提示音过后，候车区的闸门动作整齐地打开。
正排着队在悠闲地交谈着的旅客，连忙提起脚边的行李，跟着队伍的蠕动一点点前进。
林颂转身汇入人群之中，踏上了前程未知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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