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纱帘,在实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西醒来时,有一瞬间的恍惚。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布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不属于她的须后水气味。
然后记忆回笼——不是全部,只是最近的、破碎的。
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合影,她穿着婚纱,笑容明媚,身旁的季忘川揽着她的肩,眼神温柔——是她完全陌生的温柔。照片里的自己,看起来那么快乐,又那么遥远。这张合影,她以前并没有见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晨突然出现在了床头柜上。
洗漱完毕走出卧室,便闻到厨房传来的食物香气。开放式厨房里,季忘川背对着她,正在煎蛋。他穿着熨帖的浅灰色衬衫和西裤,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背影挺拔,动作利落,完全是精英律师的严谨做派,与昨夜车里那个流露脆弱的醉意男人判若两人。
“早。”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平静,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煎蛋可以吗?还有吐司和咖啡。”
“早。可以的,谢谢。”顾西在餐桌旁坐下,有些拘谨。尽管医生说他们是夫妻,尽管法律文件和满屋子的痕迹都证实了这一点,但对她而言,季忘川仍是一个需要重新认识的、熟悉的陌生人。
季忘川将早餐端上桌,摆盘一丝不苟,连咖啡杯柄的角度都像是刻意调整过。他自己面前只放了一杯黑咖啡。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啜饮一口咖啡,语气寻常,像大多数夫妻晨间的对话。
“上午有两节课,下午系里有个研讨会。”顾西回答,小口吃着煎蛋。味道很好,火候精准。
“我上午有个案子开庭,下午应该能回来早点。”季忘川说着,拿起手边的平板电脑,快速浏览着今日日程,“昨晚……我喝多了。谢谢你开车载我回来,也抱歉,可能说了些有的没的。”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顾西握着叉子的手微微一顿。“没什么。”她低声说。他果然记得,却又选择用这种方式轻轻揭过。是律师的职业习惯,总是试图掌控节奏、规避不必要的情绪交锋吗?
一时无话,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阳光静静流淌,却照不透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隔膜。顾西注意到,季忘川喝咖啡时,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很浅的戒痕,但他现在并没有戴戒指。她自己手上也是空的。
“戒指……”她下意识开口。
季忘川抬眼看她,目光深邃:“你住院时取下来了,一直收在书房抽屉。怕你弄丢,也怕……你戴着不习惯。”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的也是。”
理由充分,无懈可击。但顾西心里某个角落,却莫名空了一下。
早餐在一种礼貌而疏离的氛围中结束。季忘川收拾餐具,动作熟练。顾西起身去拿包和教案。
“我送你。”他擦干手,拿起车钥匙,“顺路。”
车上,气氛比昨夜更加微妙。季忘川开车平稳迅捷,与顾西的生涩截然不同。他专注路况,偶尔简短提示路况信息,仿佛一位尽责的司机。车载音响播放着舒缓的古典乐,填补着沉默。
快到大学门口时,等红灯的间隙,季忘川忽然开口:“温栩的名字,我昨晚提了。如果你之后听到什么,或者想起什么,”他侧脸线条有些紧绷,“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问我。”
他没有看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律师在庭上陈述关键证据般的郑重:“我们是夫妻,顾西。无论你记不记得,这都是事实。你有知情权。”
顾西心头微震。他没有回避昨夜失言提及的“温栩”,反而用一种近乎公式化的方式,给了她一个“知情权”的承诺。这很季忘川——理性,冷静,试图在情感废墟上搭建起逻辑的框架。
“好。”她点头,心里却更乱了。
车子停在校门口。顾西道谢下车,走出几步,忽然回头。季忘川的车还没走,他就坐在驾驶座上,隔着车窗看着她。目光相接的刹那,他似乎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对她点了点头,驱车离开。
顾西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汇入车流,直到消失。她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壁纸是灿烂的向日葵花田,拍照日期是去年夏天。她完全不记得。
下午的研讨会冗长。顾西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季忘川的话——“我们是夫妻”、“你有知情权”。
研讨会结束后,她鬼使神差地走向图书馆。在索引系统里,她输入了“季忘川”三个字。屏幕上跳出一列法学核心期刊的文章,作者季忘川,主题涉及合同、知识产权。她点开一篇,严谨的论述,缜密的逻辑,冰冷的法条引用,字里行间透出的,是那个她今早看到的、冷静自持的精英律师形象。
这真的是她的丈夫吗?那个在醉酒后,会流露出疲惫,会问出“你还喜欢他吗”这种问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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