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那句“我厨房时间,可以做。你,负责洗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的涟漪久久不散。这不仅仅是一顿晚饭的邀请,更像是一种标志,标志着我们之间那套运行了几个月的、冰冷精确的合租条约,出现了决定性的松动。边界还在,但变得模糊,甚至……可以被“协商”了。
我站在客厅里,听着厨房里传来她打开冰箱、取出食材的细微声响,还有些恍惚。这感觉,比第一次拿到李莉认可的文案,比看到“合约炸鸡”起死回生,更让我有种不真实的喜悦。
“站着干什么?”苏芷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她特有的平淡,“过来帮忙洗菜。”
“啊?哦,好!”我连忙应声,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厨房。
她正从冰箱里拿出西红柿、鸡蛋和一把小青菜,动作依旧利落,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戒备。厨房里弥漫着一种……家常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我接过青菜,站在水槽前仔细冲洗。水流声哗哗作响,我们谁都没说话,却并不尴尬。她在我旁边打鸡蛋,蛋壳碰撞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是筷子快速搅动蛋液的节奏声。
“纪录片那边,”我一边洗菜,一边找了个话题,“你打算授权吗?”
“在看。”她简短地回答,手下没停,“对方资质还行,不是那种哗众取宠的商业片。”
“那挺好,”我说,“你的文字能被更多人看到不一样的意义。”
她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但也没有反感。“只是几句话而已。”
“几句话也能有力量。”我坚持,想起那篇改变了张楚命运的文章。
她没再反驳,只是转过身,开火,热锅,倒油。动作算不上多么娴熟,但很稳当。油热后,她把打好的蛋液倒进去,“滋啦”一声,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看着她的背影,系着一条我从未见过的、素色的围裙,长发随意拢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在锅铲与铁锅碰撞的烟火气里,那个高高在上的“芷水”,那个制定冰冷条约的苏芷,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会在深夜感到疲惫、会偶尔小酌、会在雨夜流露出脆弱、此刻正在为我(或许也是为她自己)准备晚餐的、具体的、鲜活的人。
“盐。”她朝我伸手。
我赶紧把旁边的盐罐递过去。她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掌,微凉,一触即分。
我们配合得不算默契,但足够完成这顿简单的晚餐——西红柿炒蛋,清炒小青菜,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摆在那张我们几乎从未一起使用过的餐桌上,却显得格外郑重。
面对面坐下时,我竟然有点紧张,像是第一次参加重要的面试。
“吃吧。”她先动了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小口吃着。
我尝了一口西红柿炒蛋,酸甜适中,鸡蛋嫩滑。比我做的好吃。
“味道很好。”我由衷地说。
“嗯。”她应了一声,没什么表示,但眉宇间似乎舒展了些。
我们安静地吃着饭。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景透过玻璃窗,成为我们这顿沉默晚餐的背景板。没有刻意的交谈,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咀嚼声。但这种沉默,与合租初期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截然不同,它是一种放松的、甚至可以称之为舒适的宁静。
“你最近,”她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文案里的‘匠气’少了。”
我抬起头,有些意外她会主动提起这个。
“可能……是没那么急着去模仿谁了吧。”我老实回答,“慢慢在找自己的感觉,虽然还是很慢。”
“慢点好。”她夹起一块鸡蛋,“沉淀下来的,才是自己的。”
我看着她,心里一动,忍不住问:“那你呢?写作上,也会有找不到‘自己’的时候吗?”
她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我,目光里带着一丝审视,但并没有被冒犯的意思。“经常。”她回答得很干脆,“每个阶段都在怀疑,都在打破重建。”她放下筷子,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汤,“有时候觉得以前写的东西,矫情得可笑。”
这话从“芷水”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惊人的坦诚。我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对我的“笨拙的真实感”给予肯定。因为她自己,也在不断地与“矫情”和“虚伪”作斗争。
“但总得写下去,不是吗?”我说。
“嗯。”她喝了一口汤,“就像这顿饭,做得不够好,但总得吃。饿着肚子,什么也干不了。”
这个比喻让我笑了。“精辟。”
她也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嘴角,很短促。
吃完饭,我自觉地收拾碗筷,拿到水槽清洗。她在旁边用抹布擦拭料理台。水流声,碗碟碰撞声,抹布摩擦台面的声音……交织成一段平淡却温暖的协奏曲。
“林小白。”她忽然连名带姓地叫我。
我关上水龙头,转过身。“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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