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九年(1930年)夏秋,南方政务委员会在桂林宣告成立及南方银行开始发行“南方券”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全国乃至海外。南京的蒋介石、东京的军部,都将目光投向了这片突然崛起的南方势力范围,反应各异,暗流随之涌动。
南京,黄埔路官邸。蒋介石将手中的情报狠狠摔在桌上,精致的景德镇盖碗茶盏应声碎裂,茶水四溅。
“娘希匹!李德邻、白健生!还有那个黄口小儿李幼邻!成立什么‘南方政务委员会’?发行什么‘南方券’?这分明是另立中央!割据称雄!” 蒋介石面色铁青,在书房内急促踱步,胸中怒火难平。
侍从室主任陈布雷垂手而立,小心翼翼地道:“总裁息怒。桂系此举,确实包藏祸心。不过……他们表面上仍尊奉中央,近日还上解了一笔税款,虽数额不大,但姿态是做出来了。眼下我们刚平定冯、阎,北方百废待兴,嫡系部队也需休整补充。若立即兴师问罪,恐师出无名,且……桂系如今坐拥五省,兵精粮足,恐难速胜。”
蒋介石停下脚步,冷哼一声:“布雷,你当我不知?李宗仁这是阳奉阴违!以税款麻痹我,暗中积蓄力量!可恨!可恨!” 他走到巨幅地图前,凝视着南方那片连成一片的区域,眼神阴鸷。军事上,新败之后确实无力南顾;政治上,对方表面臣服,强行打压反而会让自己失去道义。
沉思良久,蒋介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对陈布雷吩咐道:“电告宋子文,继续与桂系虚与委蛇,税款照收,但要严查其‘南方券’流通情况,设法限制!另外,”他压低了声音,“加速与德国方面接洽,引进军事顾问团之事,不能再拖了!我们要尽快整军经武,此仇,必报!”
“是,总裁!” 陈布雷领命而去。蒋介石知道,眼下只能隐忍,等待时机。他将希望寄托于遥远的德意志,期望借助德国的力量,尽快打造出一支能碾压一切地方势力的中央军。
与南京的压抑相比,夏天的柳州,则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得益于李幼邻美国之行的巨大成功,通过各种渠道(部分以“美利坚进步基金会”为掩护)采购的工业设备和技术团队,正源源不断地抵达柳州和湘潭,迅速投入安装和调试。
柳州工业区,已成为南中国的工业心脏:
航空制造: 原广州大沙头飞机厂迁至柳州并大规模扩建后,正式更名为广西飞机制造厂。美国普拉特·惠特尼公司的R-1340“黄蜂”气冷星形发动机生产线已安装完毕,开始试生产。同时,以道格拉斯公司技术团队为骨干,厂内设立了设计所。李幼邻亲自下达指令,要求该所在消化吸收美式技术基础上,着手研究论证一款全金属、单翼、可兼作战斗与侦察用途的先进飞机,不求速成,但求技术扎实,为未来自主设计积累经验。
汽车工业:从通用汽车(GMC CC系列卡车生产线)、福特(轿车/吉普车底盘生产线)引进的生产线,与原有的奔驰L5卡车组装厂成功整合,成立了柳州汽车制造总厂。生产线已开始试运行,首批“柳江牌”卡车和“桂岭牌”吉普车样车下线,标志着广西初步具备了军用及民用车辆的制造能力。
电子通信: 引进美国无线电公司(RCA)的移动电台、野战电话生产线,以及西屋电气的小型发电机、蓄电池生产线后,柳州电子仪器厂拔地而起,开始为部队生产急需的通信设备。
化工医药:柳州化工厂在合并了引进的化工设备后,产能和技术水平突飞猛进。不仅能大规模生产硫酸、硝酸、合成氨等基础化工产品,更在医药领域取得突破。哌替啶、吗啡、奎宁、阿司匹林、肾上腺素、磺胺嘧啶(已进入临床试验)等战略药品已能稳定生产,极大地保障了部队的医疗需求。
特种机械: 那家原本生产“重型履带式拖拉机”的美国工厂的整体搬迁,尤为关键。其总工程师、首席工艺师及整个技术团队抵达柳州后,组建了柳州重型机械厂。李幼邻给他们的任务是双重的:一边生产拖拉机支援农业和基建,一边秘密研究、仿制乃至改进法制雷诺FT-17坦克,为组建更强大的装甲部队打下基础。
湘潭火电:运抵湖南湘潭的那座5万千瓦火电机组正在紧张安装,预计年底可并网发电。它将为即将全面兴建的湘潭钢铁厂提供强大的动力,堪称南国工业体系的“能量之心”。
南方五省轰轰烈烈的工业化进程,不可能完全瞒过近在咫尺、且对中国野心勃勃的日本。日本军部,特别是负责对华情报的部门,很快注意到了两广地区的异常。
一份来自日本驻广州总领事馆的密报摆上了军部课长的案头:“……两广桂系,近期与美、德等国经贸往来异常频繁,大量工业设备及技术人员经香港流入广西柳州、湖南湘潭等地。据观察,其已初步建立包括航空、汽车、化工、军火在内的工业体系,发展迅猛,颇具规模。其对帝国之大陆政策,恐构成潜在威胁……”
军部课长眉头紧锁,用红笔在“柳州”、“湘潭”、“航空”、“军火”等词上画了圈,批注道:“桂系,已成支那南方最强硬之地方势力,其工业化进程值得高度警惕。? 立即增派得力人员,渗透两广,重点查明其工业布局、军工产能及与欧美之具体合作内容!”
不久,几名以商人、学者、记者身份为掩护的日本特高课精锐间谍,悄然潜入广州、柳州等城市。一场隐蔽战线上的较量,悄然拉开了序幕。
南方大地,机器的轰鸣声掩盖了暗处的潜流。李幼邻站在柳州最高的厂房顶上,看着脚下这片日益庞大的工业区,心中充满了创造者的豪情,但也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未来的挑战,或许远比想象中更为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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