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设在列车中段经过改装的豪华观光车厢内。
水晶吊灯折射着昏黄却足够明亮的光线,将铺着暗红色地毯、摆放着丝绒沙发和精致小几的空间映照得金碧辉煌。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香水、酒精以及食物混合的浓烈气味。
还有刻意压低的谈笑声、酒杯碰撞声和留声机播放的慵懒爵士乐。
张瑞安跟在那个官太太(自称姓徐)身后,踏入了这个与后面平民车厢截然不同的世界。
西装合体,但张瑞安刻意将衬衫领口松开了最上面一颗纽扣,袖口也微微挽起,带着一丝艺术家不羁的痕迹。
他手里拿着一本尺寸合适的速写本和一支炭笔。
进入包厢,入口处有穿着黑色制服、眼神锐利的守卫检查。
徐太太递上自己的请柬,又指了指张瑞安,带着几分矜持的笑容。
“这位是我远房侄儿,在美专学画,听闻王老先生在此,特来拜见学习,年轻人嘛,带他见见世面。”
守卫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张瑞安。
张瑞安微微垂眼,做出略显紧张却又强作镇定的样子,递上了那张伪造的卡片。
守卫仔细看了看卡片,又抬头审视他,似乎想从这张过于年轻俊秀的脸上找出破绽。
就在这时,车厢内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只见几个穿着和服或西服的日本人簇拥着一个人走了过来,正是——近卫昭彦。
他已换了一身更加考究的深蓝色条纹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文依旧,嘴角含笑,正用流利的中文与旁边一位穿着长袍马褂、白发苍苍的老者交谈,态度谦和,引得周围不少华人“名流”主动上前寒暄。
“王老先生!”
徐太太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张瑞安了,连忙挤出一抹更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
守卫的注意力也被那位“王老先生”和近卫昭彦吸引过去,对张瑞安的盘查出现了瞬间的松懈。
他挥了挥手,示意张瑞安可以进去了。
张瑞安心中一凛,面色却不变,对着守卫微微颔首,快步跟上了徐太太。
他的目光极快地扫过近卫昭彦及其周围。
除了那个始终如影随形的和服老者,还有至少四名看似随意站立、实则站位巧妙封死了所有角度的护卫,其中一人太阳穴高高鼓起,双手紧绷,显然外家功夫不弱。
目标近在咫尺,但护卫森严,且处于人群焦点。
此刻绝非动手良机。
徐太太已经凑到了王老先生身边,谄媚地搭着话。
王老先生敷衍地应着,注意力显然更多在近卫昭彦身上。
近卫昭彦则饶有兴致地听着周围人的奉承,偶尔回应几句,话题从诗词歌赋谈到古董收藏,俨然一位博学儒雅的学者。
张瑞安没有立刻靠近,而是找了个靠近角落、背后有立柱遮挡、视野却不错的位置站定。
他摊开速写本,看似随意地画着车厢内的装饰或远处的人影,实则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近卫昭彦那一圈人身上,耳朵捕捉着零碎的对话。
“近卫先生对中国古玉的研究真是令人佩服……”
“哪里哪里,中华文化博大精深,鄙人只是略知皮毛。
尤其是对人体艺术的鉴赏,贵国古代雕塑和绘画中蕴含的韵律与美感,实在令人神往……”
“听说先生对……古画收藏也有兴趣?”
“呵呵,美是无国界的,也是无形态限制的。完美的画作,值得欣赏……”
近卫昭彦的话语始终围绕着“艺术”、“美”、“科学”,将其变态的收藏癖包裹得冠冕堂皇。
周围一些知晓内情或有所耳闻的人,脸上露出暧昧或畏惧的笑容,更多人则是茫然附和。
张瑞安一边听着,一边用炭笔在纸上快速勾勒。
他画的是远处一个侍者的侧影,笔触看似潦草,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物姿态和周围环境的细节,显示出扎实的功底。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在他旁边响起:“画得不错嘛,小伙子。给姐姐也画一张?”
张瑞安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艳丽旗袍、妆容浓重、年约三十的妖娆女子正倚在旁边的柱子上,眼神挑逗地看着他。
她身上香水味刺鼻,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
“抱歉,我在练习。”
张瑞安语气平淡地拒绝,移开目光。
那女子却不依不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一股风尘气:“哟,还挺傲。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姐姐看你面生,提点你一句,这里头的水,深着呢。
画得好不如跟对人。”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近卫昭彦的方向。
张瑞安心中一凛。这女人是看出什么了?还是仅仅是习惯性地搭讪和试探?
“谢谢提醒。” 他依旧不冷不热。
女子哼了一声,似乎觉得无趣,扭着腰走开了,却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小心点,小画家,别光顾着画画,当心惹上不该惹的‘艺术鉴赏家’。”
这无疑是个警告。
张瑞安不确定这女人是敌是友。
他将这个插曲记下。
酒会进行到一半,气氛愈加热烈。
近卫昭彦似乎有些微醺,谈兴更浓,甚至即兴吟诵了几句俳句,引来一片虚伪的喝彩。
他身边那个和服老者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眼神半阖,如同假寐的老龟。
但张瑞安能感觉到,那老者的气息一直锁定着近卫昭彦周围的所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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