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瑞安思考如何创造动手机会时,近卫昭彦的目光,忽然越过人群,落在了他身上。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一丝探究和欣赏,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位年轻的画家先生,” 近卫昭彦用中文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
“我看您一直在专注作画,不知可否有幸欣赏一下您的作品?
我对年轻艺术家的才华,总是格外感兴趣。”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护卫的,瞬间集中到了张瑞安身上!
徐太太惊讶地看过来,王老先生也眯起了眼睛。
那个妖娆女子在不远处露出一个看好戏的笑容。
张瑞安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被目标主动关注,是机会,也是巨大的风险。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和局促,站起身,拿着速写本走了过去。
步履平稳,心跳却因为高度警戒和体内血脉的隐隐排斥而略微加速。
胸口玉佩传来一阵提醒般的微热。
张瑞安将速写本递给近卫昭彦。
近卫昭彦接过,仔细翻看,目光掠过那些线条流畅的素描。
最后停留在一张未完成的、描绘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景色的草图上。
“笔触很有力,意境捕捉得也很妙。尤其是对动态和光影的处理,非常敏锐。”
近卫昭彦点评道,语气真诚,仿佛真的在鉴赏艺术,“您的手,很稳,线条控制得极好。”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张瑞安握着炭笔的手指上,那眼神里的评估意味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加露骨。
“只是随意涂抹,让先生见笑了。” 张瑞安微微欠身,声音平静。
“不必谦虚。”
近卫昭彦合上速写本,递还给他,笑容更深。
“我很欣赏有才华的年轻人。尤其是……拥有一双稳定且优美的手的年轻人。”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诸位,我有个不情之请。
如此良辰美景,又有青年才俊在场,不知可否请这位小画家,为我即兴创作一幅肖像?
当然,不会让您白忙,我愿以重金酬谢。”
这话一出,周围响起一片附和之声。王老先生也捋须笑道:“近卫先生雅兴!年轻人,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为近卫昭彦画肖像?这意味着可以极其靠近他,而且有合理的理由停留一段时间!
简直是天赐良机!
但这也是最危险的陷阱。
“承蒙先生看得起,学生荣幸之至。”
张瑞安没有犹豫太久,再次微微躬身,应承下来。
脸上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赏识”的淡淡腼腆。
“只是学生技艺粗浅,恐难描绘先生神韵于万一。”
“无妨,尽情发挥即可。”
近卫昭彦似乎很高兴,示意侍者搬来椅子和画架,就放在车厢中央稍偏一点、光线充足的位置。
他自己则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张高背椅上,姿态放松,仿佛真的是一位等待被描绘的模特。
和服老者悄然站到了他侧后方阴影里,四名护卫看似随意,实则将那个区域隐隐围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带着好奇、羡慕、或看热闹的心态。
徐太太一脸与有荣焉。
那个妖娆女子则挑了挑眉,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张瑞安在画架前坐下,调整了一下角度,将炭笔换了一支更细的,又向侍者要了一杯清水和一块干净的布。
张瑞安动作不疾不徐,目光在近卫昭彦脸上和画纸之间移动,开始勾勒轮廓。
车厢内恢复了喧闹,但不少人的注意力仍被这边的“风雅之事”吸引。
张瑞安能感觉到,近卫昭彦的目光虽然看似落在前方虚空,实则时不时地扫过他。
那和服老者的气息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这片区域。
他画得很慢,很细致。
炭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周围的嘈杂中几乎微不可闻。
他利用每一次观察“模特”的机会,用余光评估着护卫的位置、和服老者的状态、以及周围环境的每一个细节
——水晶吊灯的悬挂点、最近的出口、可能作为障碍物的家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肖像的轮廓逐渐清晰。
张瑞安画得异常逼真,甚至捕捉到了近卫昭彦眼镜片后那双看似温和、深处却冰冷空洞的眼睛的神韵。
近卫昭彦似乎很满意,偶尔还温声点评一两句。
......
就在肖像即将完成,张瑞安准备进行最后细节刻画,也是他内心推演的、可能动手的时机之一时,异变陡生!
“砰!”
一声枪响,并非来自车厢内,而是从车厢外、紧邻的某节车厢传来!
紧接着是玻璃碎裂声、惊呼声和慌乱的跑动声!
“有刺客!”
“保护近卫先生!”
酒会现场瞬间大乱!
人们惊慌失措地尖叫、推搡、寻找掩体。
近卫昭彦的四名护卫反应极快,两人立刻挡在他身前,两人迅速拔枪冲向枪声传来的车厢连接处!
那和服老者则一步上前,几乎贴身护住了近卫昭彦,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精光四射!
突如其来的混乱!
张瑞安手中的炭笔“啪”地一声断成两截!
他霍然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枪响方向,又迅速扫回被严密保护起来的近卫昭彦。
是谁?!是张启山安排的接应或佯攻?
不可能,计划中没有这一环!
是其他抗日力量?
还是……针对近卫昭彦的其他敌人?
抑或是……针对他张瑞安的陷阱?!
机会与危机同时降临!
护卫被分散,人群混乱,近卫昭彦虽然被和服老者贴身保护,但注意力必然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吸引!
是趁乱动手,还是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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