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的阴雨终于暂歇,天色却并未彻底放晴,依旧灰蒙蒙地压着,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气与挥之不去的潮湿,连带着荣国府内的气氛也愈发粘滞沉闷。
凤姐的病,因着那夜雨中的煎熬与连日的劳心劳力,愈发沉重起来。
她几乎是强打着最后一丝精神,半倚在炕上处理事务,脸色苍白得吓人,连嘴唇都失了血色,眼下两团浓重的青黑,即便是厚厚的脂粉也难以完全遮盖。
平儿在一旁伺候着,眉头紧锁,眼中是化不开的忧虑。
这日晌午,刚勉强用了半碗燕窝粥,外头便报说几位管事媳妇为了下月各房份例以及即将到来的花朝节应酬开销之事,争执不下,求奶奶示下。
凤姐听得一阵心烦意乱,胸口憋闷,险些又将刚吃下去的东西呕出来。
她挥挥手,有气无力地对平儿道:“让她们。。。让她们先下去,就说我身上不好,晚些再说。”
平儿应了声,出去将人打发走,回转来时,见凤姐闭着眼,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指无力地搭在炕沿,那副油尽灯枯的模样,让她心酸不已。
她轻轻替凤姐擦拭着冷汗,低声道:“奶奶,这般硬撑不是法子。。。府里如今就是个四面漏风的破船,任凭您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填这无底洞啊。总得想个长久些的计较。。。”
凤姐睁开眼,眸中满是血丝与疲惫,声音沙哑:“长久计较?哼,她们只盯着我手里的钥匙,恨不得立时将我生吞活剥了,谁容我从长计议?”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说起来。。。晴雯那丫头,前番献策倒是有些见地。她在外头经营那个绣坊,眼界或许比我们这些困在府里的人宽些。。。你去,悄悄叫她来一趟,就说我有些针线上的疑难要请教她。”
平儿会意,知道奶奶这是想听听“局外人”的主意,连忙应了下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晴雯悄步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青缎袄裙,未施脂粉,却显得眉眼越发清亮通透。
她先是对凤姐行了礼,目光快速扫过凤姐憔悴不堪的面容,心中暗暗一惊,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恭敬道:“二奶奶唤奴婢来,不知有何吩咐?”
凤姐示意平儿给晴雯搬了个绣墩,靠在引枕上,微微喘息着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躺着闷得慌,想找你说说话。你常在府外走动,见识多,我且问你,若是一家大族,外面看着花团锦簇,内里却。。。却有些难处,这面上的光鲜要如何维持,又能省些不必要的耗费?”
晴雯心念电转,立刻明白了凤姐的困境与意图。
她沉吟片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委婉道:“回二奶奶的话,奴婢见识浅薄,但也听坊间有些积古的老人说过,大家族过日子,有时难免‘外面架子未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若要维持,无非是‘开源’与‘节流’二字。”
“开源?”凤姐苦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与无奈,“庄子上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铺子也半死不活,这源从何来?至于节流。。。各房各院的定例是老祖宗留下的,轻易动不得;人情往来,宫里宫外,哪一处能省?这一节,更是难如登天。”
晴雯抬起眼,目光清正,声音平和却清晰:“二奶奶说的是,硬性裁减用度,或是动了各房的定例,自然是行不通的,徒惹怨怼。不过。。。奴婢愚见,有些开销,或许可以换个法子,既保全了体面,又能省下些银钱。”
“哦?”凤姐眼中那点微弱的光亮了些许,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你说说看。”
“奴婢斗胆,”晴雯斟酌着词句,“府里每年各项年节应酬、往来馈赠,所费不赀。譬如那端午、中秋、年下,送往各府邸的节礼,除了必须贵重的头等礼外,那些数量大、分赠范围广的寻常伴手礼,像是什么荷包、扇套、手帕、精巧的玩意儿摆件之类,是否。。。可以不必件件都追求极品,或者,不必全都交由外面价格高昂的工坊承办?”
她顿了顿,见凤姐凝神听着,便继续道:“就拿荷包、扇套来说,外头工坊接府里的单子,知道府里阔气,往往报价虚高。同样的用料,同样的手艺,若是交由一些信得过的、规模小些的绣坊来做,成本或许能降下三成不止,样子也未必就差。再比如一些应景的绢花、通草花,或是小巧的布艺摆设,若能寻到可靠的源头,自己提供料子,只付工钱,比直接采买成品,也能省下不少。关键是,东西体面、不失礼数便可,不必样样争那‘独一份’的虚名。这些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年下来,恐怕也不是个小数目。”
凤姐听着,眼神越来越亮,仿佛在迷雾中看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小径。
她不是没想过节省,但总被困在“体面”二字里,生怕被人说苛扣、说小气。
晴雯这番话,却给她指出了一个既能保住面子、又能省下银子的巧妙法子——将部分非核心的、数量大的“面子工程”,外包给成本更低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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