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薇却彻底迷上了清剿匪患的事,江南境内平定了,便转头奔赴周边府县,哪里有土匪作乱的消息,哪里便有她的身影。
一身劲装,一柄长刀,一匹骏马,率着一众精锐弟子,踏遍群山险地,风骨凛然,所到之处,匪患皆平,成了土匪们闻风丧胆的存在,也成了百姓心中的守护神。
时光荏苒,寒来暑往,转眼便到了年末。
寒风萧瑟,吹得枝头落叶纷飞,天地间透着几分岁末的凛冽与苍茫,街头巷尾已渐渐有了辞旧迎新的烟火气。
苏清薇依旧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腰间佩剑,背负长弓,身姿清挺地立在清薇武院的朱漆大门前,正有条不紊地清点着即将出发的学员。
此番要去的是江北府,清剿那处盘踞在黑风岭多年、最为顽固凶悍的土匪窝,那伙土匪人数众多,装备精良,残害百姓无数,官府多次围剿都无功而返,这也是江南周边最后一处匪患,清剿之后,江北江南便可得大安。
“都仔细备好行囊、干粮与兵器,此番路途稍远,黑风岭地势险峻,土匪悍勇,务必谨慎行事,切勿轻敌。”苏清薇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谨遵院长吩咐!”一众弟子齐声应答,士气高昂,个个眼神坚定,整装待发,身上的劲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就在众人即将策马启程之际,大鹏气喘吁吁地从院内奔出,额头上满是汗珠,脸颊通红,脸上带着几分急切,一路小跑冲到苏清薇身边,单膝跪地拱手禀道:“师傅!京中来的那位大官,又登门拜访了,此刻正在武院门外等候多时,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是和往常一样,不用管他吗?”
大鹏口中的这位大官,不是别人,正是沈砚辞。
自淮扬赈灾一别后,朝堂之上便传来了一则震动朝野的消息——沈砚辞主动向圣上请缨,调任江南府知府。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人人都说沈砚辞是疯了。他本是京中肱骨之臣,深得圣上器重,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前途无量,本可在京中安享荣华,执掌权柄,却甘愿舍弃繁华京都、锦绣前程,远赴江南这远离朝堂的地方任职,于众人眼中,与自请流放无异。
可沈砚辞心意已决,任凭旁人劝说,皆不为所动,择了吉日便带着随从,轻车简从赶赴江南上任。
自他到任江南府后,便时常来清薇武院拜访,却屡屡遇上苏清薇外出清剿匪患,偶有赶上她在武院,她也多是闭门不见,避而不遇。
沈砚辞却从不多言,从不强求见她,只安安静静在武院门外等候,或是寻茶寮坐下,若遇上苏大山出门,便上前攀谈,陪老爷子闲谈对弈,温文尔雅,进退有度。
苏清薇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眼底掠过一丝不耐,语气淡然疏离,带着几分敷衍:“不必理会。我与他,既无地方公事需交涉,亦无私人闲情叙旧,他爱等便等,让他自便便是。”
她心中满是黑风岭的匪患,满心都是清剿之事与武馆巡查,哪里有半分心思顾及沈砚辞的到访,只当他是寻常官员登门,毫不在意。
话音落,她转身快步走入内院,此刻苏志恒正与苏刘氏坐在厅中,烤着炭火,闲话家常,桌上摆着热茶与点心。
苏清薇走上前,躬身禀明:“爹,娘,女儿此番要去江北府黑风岭,清剿最后一处土匪窝,待此事了结,便带着弟子们去各州府巡查新开的武馆,查验诸事,约莫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天气寒冷,二老好生保重身体,莫要牵挂。”
苏刘氏闻言,脸上满是不舍,伸手拉住女儿的手,眼眶微红,细细叮嘱:“土匪凶得很,你一路务必小心,凡事切勿逞强,量力而行。天冷了,记得多添衣物,按时吃饭,莫要饿着冻着,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早日平安归来。”
苏志恒神色沉稳,目光中满是期许与关切,颔首道:“剿匪之事,当以稳妥为先,切勿急躁冒进。去吧,万事小心。”
拜别父母,苏清薇转身快步出门,翻身上马,手中长剑轻轻一挥,朗声道:“出发!”一众弟子紧随其后,翻身上马,马蹄声急促铿锵,扬起阵阵尘土,浩浩荡荡的队伍,很快便消失在官道尽头,朝着江北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另一边,大鹏见苏清薇已然策马离去,想着自家师傅素来不愿见沈砚辞,便打算去武院门外,劝沈砚辞早些回去,免得在这里白白等候一场,徒劳无功。可他刚走出武院大门,一眼便望见不远处的茶寮里,沈砚辞正与苏大山相对而坐于一张方桌前,桌上摆着一副棋盘,黑白棋子错落有致,已然布下了大半棋局。
苏大山捻着一枚黑子,眉头微蹙,神色悠然,正凝神思索落子之处;沈砚辞端坐对面,一身青色官袍,衣料素雅却质地精良,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褪去了往日在朝堂上的锐利锋芒,多了几分江南烟雨浸润出的温润柔和,他手持白子,落子从容稳健,时不时与苏大山闲谈几句,谈及江南民生、农桑政事,言语得体,见解独到。
二人对弈闲谈,神色惬意淡然,全然没有等候的焦灼与不耐,仿佛只是寻常老友相聚,悠然自得。
大鹏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暗道有老爷子陪着闲谈对弈,这位沈大人想来也不会觉得无趣,便无需他多言劝解了。
他不敢耽搁,生怕追不上苏清薇一行人,当即翻身上马,扬鞭疾驰,马蹄声疾,朝着苏清薇离去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
而处在高高地茶寮之中,沈砚辞落子的指尖微微一顿,目光下意识地望向苏清薇一行人离去的方向,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尘烟,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笑意温润柔和,藏着满心的笃定与期许。
转瞬,他便收回目光,重新落子于棋盘之上,白子落下,精准有力,沉稳依旧。
他深知,她纵是性子执拗,跑得再远,奔得再疾,终是会在这片江南的土地上,与他重逢。江南的山水故人,终将留住她的脚步,而他,愿意耐心等候,静待花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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