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淤泥问黄泉,此生因何惹人嫌。遍体鳞伤半两钱,总在苦海度穷年。忽将铁索横肩裂,踏碎凌霄作炊烟。残躯燃尽三更雪,一拳撞破九重天!
——
吴梦出生在一个煤矿工人家庭。
他五岁的时候,父亲吴路死于一场巨大的矿难,据说塌得挺彻底,连个能认全乎的零件都没拼出来。矿上给了一笔钱,不多,够母子俩活一阵子,但绝对不够抚平任何心灵的创伤——当然,主要他母亲蒋倩的心灵似乎也没打算被抚平。
父亲死后第三个月,蒋倩带着吴梦,坐上了一列吭哧瘪肚的绿皮火车,晃悠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荒漠边缘小镇。那风,刮起来跟砂纸打磨灵魂似的。镇口,蒋倩蹲下来,把一个装满廉价果冻、火腿肠和齁甜饼干的小书包挂在他脖子上,勒得他有点喘不过气。她看着吴梦挂着两行清澈的鼻涕,脸上挤出一个大概是温柔的表情,说:“吴梦,妈妈和你玩个游戏。你数着数,往镇子里走,别回头。当你数到一百个数的时候,妈妈就会,”她顿了顿,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出现在你面前。”
幼小的吴梦,对世界的险恶认知还停留在隔壁二狗子抢他糖画的层面,他天真无邪地笑了,用力点了点头,鼻腔里哼出带着鼻涕泡颤音的:“好的,妈妈。”
于是他开始数了。“一、二、三……”迈着小短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滚烫的沙土地上。数字在他嘴里蹦跶,像一串毫无意义的咒语。他不敢回头,严格遵守着游戏规则,想象着母亲突然从某个土坯房后面跳出来,吓他一跳的样子。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他站定,满怀期待地转过身。
身后,空无一物。只有那条来时的土路,歪歪扭扭地消失在荒漠的热浪里,像个无情的玩笑。风卷起尘土,打了个旋儿,仿佛在说:傻小子,你妈不要你啦。
吴梦愣住了,小脑袋瓜有点处理不了这个超纲的难题。他疑惑地眨巴着眼,又从头开始数:“一、二、三……” 也许是自己数快了?妈妈走路没那么快。
一个一百,又一个一百。一天,两天。他就那么固执地站着,数着,像沙漠里一棵即将干枯的小苗。太阳落下去,月亮升起来,星星冷漠地眨着眼。脖子上的小书包越来越轻,里面的劣质零食快被他吃完了。直到第三天下午,他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像截小木桩似的栽倒在地,失去意识前,嘴里还无意识地念叨着“九十七……”。
他没能等到母亲出现。倒是那个快空了的、印着粗糙卡通图案的小书包,被一个路过的捡破烂老汉麻利地解下带走了,连句“谢谢”都没留。
饥饿是世界上最有效的清醒剂。吴梦是被饿醒的,发现自己在一个散发着霉味和骚臭的山洞里,光线昏暗,身下垫着不知名的干草。一个头发油腻打绺、眼珠子饿得发绿的流浪汉正咧着一口黄牙对他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没等吴梦完全反应过来,流浪汉抄起一根木棍,精准地敲在他后脑勺上。世界再次漆黑。
再次恢复意识,是被一种奇怪的失重感和水温激醒的。他发现自己被那流浪汉提溜着,像涮洗一件不怎么值钱的物件,在一口缺了半拉边沿的破水缸里来回晃荡。水很凉,混着泥垢和他身上的污渍。旁边,一口边缘歪斜的破铁锅架在简易的石灶上,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腾腾。
洗干净了,下一步流程就很明确了。流浪汉把湿漉漉的吴梦提溜出来,扔在一块充当案板的扁平大石头上。吴梦被摔得七荤八素,勉强抬起头,正好看见那流浪汉举起一把锈迹斑斑、刃口缺了好几块的破菜刀,眼神里是那种准备宰杀鸡鸭时的专注和……一丝迫不及待。
吴梦吓得连哭都忘了。
就在这时,山洞顶壁,一只肥硕的老鼠大概是饿昏了头,或者纯粹是闲得蛋疼,窸窸窣窣爬过,爪子一滑,蹬落一小块石头。那石头不偏不倚,带着自由落体的精准,“咚”一声砸在流浪汉油腻的头顶心。
“哎哟!”流浪汉吃痛,动作一滞,摸着头顶迅速鼓起的一个包,勃然大怒。他抬头,看见了那只肇事的老鼠正挑衅般地看着他(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操你娘的!连你也欺负老子!”流浪汉怒火攻心,忘了手起刀落的正事,猛地向上,用尽平生力气,将手里的破菜刀朝着那只老鼠甩了过去!
这一甩,充满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悲壮,以及……严重的计算失误。
菜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毫无美感的弧线,“当啷”一声砍在洞顶岩石上,火星四溅。然后,它以更快的速度,携带着被岩石崩开的缺口的锋利,反弹回来。
“噗嗤——”
声音不大,闷闷的。
菜刀好巧不巧,正正砍进了流浪汉自己裸露的脖颈侧面。
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血沫子。身体晃了晃,像截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起一片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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