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帖是下午送到店里的。
刘长河那天正蹲在门口修一把老式防盗锁。锁芯磨损严重,转的时候卡,他得一点点拆。阳光从街对面斜过来,照在地上,一块亮一块暗。他把锁放在膝盖上,低着头,注意力全在那几根细小的弹簧上。
有人在门口停了一下。
脚步声不重,却没走。
他抬头,看见小武站在那儿,手里捏着一个红色的信封,有点皱。
“师父。”小武叫了一声。
刘长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他说。
“给你送个东西。”小武把信封递过来,“这个。”
刘长河接过来,看了一眼,没急着拆。
红色很新,边角却被捏得有点软,像是在兜里反复掏过。
“啥。”他问。
“请帖。”小武说完,又补了一句,“我结婚。”
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先笑了一下,笑得有点紧。
刘长河没立刻说话。
他把锁先放到一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在裤腿上蹭了两下,这才把请帖打开。
名字印得不大。
新娘的名字他不认识。
日期在下周六。
地点在城东一家不算大的酒店。
“这么快。”他说。
“也不算快。”小武挠了下头,“谈了两年了。”
刘长河点点头。
“挺好。”他说。
小武站着没走,像是还有话。
“你那天有空吧。”小武问得有点小心。
“有。”刘长河说,“干活能调。”
“那就好。”小武明显松了口气。
他顿了顿,又说:“我还有个事,想跟你说。”
“说。”刘长河看着他。
“我想……请你当证婚人。”小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
刘长河怔住了。
证婚人。
这个词,他很久没碰过。
以前村里办喜事,证婚人大多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或者当官的,站在台上,说几句场面话。城里的婚礼,他也参加过几次,证婚人要么是领导,要么是老板。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请帖。
“你找我干啥。”他说。
“我想找你。”小武说得很快,“我也没别的合适的人。”
“你爸妈呢。”刘长河问。
“他们不太会说话。”小武说,“也不太习惯那种场合。”
刘长河沉默了一会儿。
“我也不会说。”他说。
“你会。”小武看着他,“你说的话,是真的。”
这句话,让刘长河心里动了一下。
他没立刻答应。
“我想想。”他说。
“行。”小武点头,“你慢慢想,不急。”
小武走的时候,把门口的那把锁也顺手帮他放回了工具箱。
“这锁要是修不好,就换新的。”小武说。
“修得好。”刘长河说,“还能用。”
小武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店里又安静下来。
刘长河坐回小凳子上,却没继续修锁。
请帖放在旁边的小桌上,红得很显眼。
他看了一会儿。
脑子里却慢慢浮出小武刚来时的样子。
那时候小武才十九岁,瘦,个子不高,说话带点口音,手上全是茧。第一次来找他,是因为工地上被人骗了工钱,急得不行。
后来留下来跟着他干。
干活不算快,但肯学。手笨,却不懒。
有一次切玻璃,手滑了一下,划了个口子,血一下子出来。小武脸都白了,却没吭声,只是拿布缠着继续干。
“先去包扎。”刘长河说。
“干完这块。”小武说。
那天晚上,他给小武买了点药,又骂了他一句,说他傻。
小武笑着听。
这些年,小武跟着他,活没少干,骂也没少挨。后来慢慢独立了,开始自己接点小活,却一直没断联系。
想到这儿,刘长河心里有点沉。
证婚人。
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晚上回到家,苏婉正在厨房切菜。
他把请帖放在桌上。
“谁的。”苏婉问。
“小武。”他说,“结婚。”
苏婉停了一下刀。
“这么快。”她说。
“嗯。”他说。
“挺好。”苏婉把菜下锅,“他也不小了。”
刘长河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他让我当证婚人。”他说。
苏婉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挺合适。”她说。
“我不合适。”刘长河说。
“怎么不合适。”苏婉把火关小了一点,“你带他这么多年,他心里有数。”
“我不会说话。”刘长河说。
“你哪次说的话是多的。”苏婉笑了一下,“你说一句,顶别人说十句。”
刘长河没再说什么。
那天夜里,他躺在床上,一直没怎么睡。
窗外偶尔有车经过,声音远远的。
他想了很多。
想自己这些年,想小武,想那些来来去去的人。
证婚人,意味着站在台上,说几句话,让一段关系被承认,被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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