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大学，302宿舍。
廉价啤酒的泡沫涌出杯口，麦芽的香气在闷热的空气里炸开。
“干！”
赵鹏仰头，将一整杯啤酒直灌喉咙。
冰凉的液体顺着下巴淌下，洇湿了T恤前襟。
他不在乎。
砰！
空杯子被他重重砸在桌上。
“秦哥！我们赢了！”
他激动到脸颊涨红，挥舞的手臂差点扫到林墨的脸。
“我们把陆承那个孙子，耍得团团转！”
“他现在肯定还在琢磨呢！哈哈！他搭好了台，请好了演员，结果咱们连戏园子的门都没进，直接在他后台放了一把火！”
笑声洪亮，带着一种压抑许久后的狂放，震得窗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陈晋没有那么外放。
但他紧抓桌沿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他看着秦峰，眼神里混杂着震惊、钦佩，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
一直敲着键盘的林墨也停了手，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多了一种说不清的光彩。
他们赢了。
用一种他们之前从未想象过的方式。
一场超出他们认知维度的胜利。
房间里，只有秦峰一个人是安静的。
他没喝酒。
面前摆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雾气袅袅。
他拿起暖水瓶，给赵鹏空了的杯子重新满上。
然后是陈晋。
最后是林墨。
水流注入杯中，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升腾的白汽短暂模糊了他的面孔。
“秦哥，你怎么不高兴？”
赵鹏的兴奋劲儿稍稍退去，有些看不懂了。
秦峰放下暖水瓶，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散浮叶。
“我们没有赢。”
他开口。
一句话，让宿舍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了下来。
赵鹏，陈晋，林墨，三个人都愣住了。
秦峰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我们只是让他没赢。”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在每个人的脑子里滚过一遍。
“这不叫胜利。”
“什么意思？”
赵鹏彻底糊涂了。
“真正的胜利，不是让对手在台上出丑，让他沦为笑柄。”
秦峰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枚钉子，精准地钉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而是要把他辛辛苦苦搭建的舞台，拆下来，变成我们向上走的台阶。”
“把他的资源，变成我们的资源。”
“把他的人脉，变成我们的人脉。”
302宿舍，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赵鹏脸上的狂喜凝固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陈晋抓着桌沿的手，不自觉地松开。
他们三个人，直勾勾地看着秦峰，像是今天才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一种酥麻的战栗感，从他们的后颈窜了下来。
他们终于明白。
秦峰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陆承在同一个棋盘上争输赢。
他是要创造一套全新的规则。
一套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规则。
……
京城，私人会所。
价值六位数的波斯地毯上，散落着水晶酒杯的碎片。
昂贵的红酒渗入羊毛，留下了一片无法挽回的深色污迹。
陆承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
但他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的手里，捏着一部持续震动的手机。
“陆少，查了，市局指挥中心所有的简报里，都没有您说的那几个词。”
“陆少，我问了安保处的老李，他说这次行动是张局亲自下的令，代号‘幽灵’，保密级别太高，他根本碰不到。”
“陆少，Y国大使馆那边已经正式抗议，但我们证据确凿，他们非常被动。听说我们是提前就拿到了所有证据……”
一条条信息，通过不同的渠道汇集过来。
每一条，都是一块拼图。
当这些碎片越来越多，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他脑中浮现。
提前预警。
精准介入。
实战预案。
陆承的呼吸开始急促。
这绝不是巧合。
这背后，必然有一个操盘手。
一个将所有人都当做棋子，玩弄于股掌的操盘手。
“周怀瑾……”
陆承的嘴唇翕动，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已经查到，所有异常的源头，都指向了这位华夏大学的学术泰斗。
可他想不通。
周老一生治学，清高自矜，怎么会懂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诡手段？
他不是下棋的人。
他只是……
递棋子的人！
念头闪过。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条加密信息弹了出来。
消息很短。
“陆少，查到了。事发前半个月，周怀瑾教授，亲自给市局张援朝副局长递交过一份报告，署名人……是一个学生。”
嗡——
陆承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那张被他刻意遗忘，却又深埋在记忆深处的脸，猛然浮现。
温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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