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最后一天,空气里已满是冬日的清冽。清晨六点半,天色还未完全亮起,兰蕙斋410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胡璃拎着两个保温杯走进来,肩上的帆布包侧袋露出卷起的期刊校样一角。她将其中一杯放在靠窗的书桌上——竹琳的书桌,昨晚发小在这里讨论到深夜,索性就睡下了,此刻还在上铺均匀地呼吸着。
“醒了就喝,红枣姜茶。”胡璃轻声说,也不确定竹琳是否真的醒了。
被窝里动了动,一只手伸出来摸索到杯子,然后是带着睡意的声音:“你怎么起这么早……”
“习惯了。”胡璃走到自己桌前,打开台灯,暖黄的光照亮了桌上摊开的《语言研究》录用函复印件,旁边是打印出来的论文终稿,页边空白处布满了用不同颜色笔写下的笔记,“而且今天得去趟古籍修复室,乔雀说那批碳化木牍的微CT重建结果出来了。”
竹琳终于从床上坐起来,捧着杯子啜了一口,温热的液体从喉咙一路暖到胃里。她看向胡璃的背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最近似乎又瘦了些,但眼神里的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顾教授看了你的论文怎么说?”
胡璃转过身,脸上是罕见的、抑制不住的兴奋:“他说这是近年来在方言历史层次分析上最扎实的本科生工作之一。不过更让我触动的是他后面的话——他说语言像容器,装的不只是声音,是记忆,是人对世界的理解方式。”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外面天色渐亮,植物园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修复也是一样,对吧?乔雀现在做的,不只是把文字还原,是让那些被时间封存的记忆重新流动起来。”
同一时间,清心苑茶馆二楼临窗的位置,凌鸢和沈清冰面前摊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个正在搭建的网站雏形。
“开源协议用MIT还是GPL?”沈清冰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眉头微蹙。
凌鸢捧着一杯热柚子茶,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窗外望星湖的方向,湖面上薄雾未散,几只早起的野鸭划过水面,留下细长的波纹。
“我在想,”她缓缓开口,“协议是法律框架,但我们真正想建立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社区?”
沈清冰抬起头看她。
“工作坊结束后,有十二个学校联系我们,说想用‘流动的边界’模型做教学案例。”凌鸢继续说,“其中三个是资源有限的偏远地区学校。如果我们只是把代码扔出去,他们可能连运行环境都搭不起来。”
沈清冰合上电脑:“你的意思是,除了代码,还要有详细的文档、教学视频,甚至一对一的线上支持?”
“不止。”凌鸢眼睛亮起来,“我在想,能不能做一个‘共笔’系统?每个使用模型的团队都可以添加自己的应用案例、修改经验、教学心得。这样社区就活了,不是我们在给,是所有人一起建。”
沈清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一个新的文档,开始打字:“社区公约草案。第一条:所有贡献者平等。第二条:知识共享优先于竞争。第三条……”
凌鸢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想起大一刚入学时,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室友曾说过:“设计是解决问题的工具,仅此而已。”而现在,沈清冰在文档里写下:“第四条:设计是连接人与人的桥梁,工具只是开始。”
窗外的阳光终于穿透雾气,落在桌面上,把茶杯的影子拉得很长。
上午九点,数理学院可视化实验室里,夏星正对着屏幕上一组复杂的数据可视化图表出神。
竹琳推门进来,手里抱着刚从植物园温室采集的样本:“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霜冻胁迫实验的数据。”夏星把椅子转过来,“你看这里,温度降到临界点以下时,植物的生理响应不是线性的,而是出现了几个明显的‘跃迁’阶段。”
竹琳凑过去看屏幕,两人头几乎挨在一起。她指着其中一个跃迁点:“这个阶段对应的是细胞膜脂质相变。但让我困惑的是,不同植物种类在这个阶段的响应差异,比理论预测的要大得多。”
“就像语言里的例外音变。”胡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和乔雀一起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几页打印出来的微CT重建图像,“规律之下总有特例,而特例往往藏着更深层的规律。”
乔雀把图像摊在旁边的桌子上:“看这个,碳化木牍上的汉代隶书,多数笔画遵循当时的书写规范,但这里——”她指着一个字的收笔处,“这个弧度,在同时期的出土文献里很少见。顾教授说,可能是书写者个人的习惯,也可能是地域特征。”
夏星突然站起来,走到白板前开始画图:“等等,如果把竹琳的植物响应曲线、胡璃的音变规律、乔雀的文字演变放在一起看……”
她画了三条时间轴,一条是温度下降的时间轴,一条是语音变化的时间轴,一条是书写演变的时间轴。然后在三个轴上分别标出关键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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