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间领会。趁着导演还在和摄影师讨论,她走到略显沮丧的金采源身边,递给她一瓶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温和但清晰地说:“采源,先别想‘火光’那个抽象的词。我们换个方法。”
金采源抬头看她,眼中带着求助。
“你脚上这个锁链,”名井南指了指,“它不是道具。你把它想象成……一个你唱歌或跳舞时,一直想改掉,但总觉得改不掉的、最让你讨厌的小习惯。比如,某个你觉得总是控制不好的气息转换点,或者某个让你觉得姿势不够好看的多余小动作。现在,它被放大了一百倍,栓在了你的脚上,每走一步都在提醒你它的存在。”
金采源的眼神变了,从迷茫变得具体,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脚踝,仿佛真的在思考那个“最讨厌的小习惯”。
“而那扇门后的光,”名井南继续,指向远处那扇透光的铁门,“也不是普通的‘希望’。是你偷偷想过很多次,但一直没敢告诉别人的,一个特别小、特别具体的愿望。比如,下次舞台,希望能完美消化某个超高难度动作的慢放镜头,或者,希望某个一直很严厉的老师能对你点一次头。很小,但对你来说,特别真实,特别有吸引力。”
金采源的目光顺着名井南的手指,望向那扇门,瞳孔微微收缩,呼吸的节奏似乎也变了。她脑子里迅速构建起了名井南描述的画面,那个“具体缺点”和“私人目标”开始产生真实的拉扯感。
“等会开拍,”名井南最后说道,“不要看地上的标记,也不要看镜头。你的眼睛,只看两样东西——你脚上那个‘讨厌的习惯’,和门后那个‘小小的愿望’。让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有多想摆脱前者,又多渴望后者。让它们在你眼睛里‘打架’。”
金采源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重新聚焦,里面有了一种之前没有的、具体的“重量”和“方向”。
“导演,采源需要两分钟调整一下情绪。”名井南对导演说。
导演看了看金采源明显不同的状态,点了点头:“好,准备第四条。”
宁天朔在阴影里,将刚才名井南的指导过程尽收眼底。系统分析着金采源调整前后的生理指标变化:心跳速率提升,肌肉紧绷度分布改变,最重要的是,眼球微动模式显示,她正在快速进行视觉想象区的神经活动。
【系统:间接干预生效。目标已成功建立具体心理意象链接。预测:接下来表演中,目标微表情将出现更多“冲突性”细节(如渴望与抗拒并存),瞳孔扩张幅度将增加,视线轨迹将更有机。】
【记录:Mina顾问作为信息中转与情感引导者的效率:优秀。完美弥补了宿主因匿名限制无法直接沟通的缺陷。】
拍摄继续。
“Action!”
金采源再次拖动锁链,开始行走。但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的步伐依然沉重,但每一次抬脚,眉头那细微的蹙起,不再仅仅是“费力”,而更像是“厌恶”与“决心”的混合。她的视线不再机械地寻找地面安全点,而是大部分时间低垂,死死盯着脚踝处那无形的“讨厌习惯”,眼神里充满了想要将其碾碎的烦躁与不甘。偶尔,她会猛地抬起头,望向那扇铁门,那一瞬间,她的瞳孔会明显放大,里面迸发出的不是简单的“希望”,而是一种混合了极度渴望、自我怀疑、以及一丝狠厉的复杂光芒——仿佛在说“那个小愿望,我一定要拿到,哪怕爬过去”。
尤其是在她终于抵达铁门前,按照剧本要求回头的那一瞬间。
她没有立刻做出表情。而是先停顿了半秒,视线从脚踝的“枷锁”,缓缓移向铁门缝隙的“光”,再移回脚踝,最后,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与内心那个“负重”的自己对视。
然后,她脸上疲惫的肌肉没有放松,但眼底深处,那簇被名井南点燃的、具体的“渴望之火”,却穿透了所有的生理倦怠,顽强地、清晰地燃烧起来!那不是燎原大火,而是风中之烛,明明灭灭,却执着不熄!她的嘴角甚至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不是沮丧,而是一种“妈的,真累,但老子还没完”的倔强!
“Cut!!!” 导演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眼神!疲惫里的那点火!采源,完美!这条过了!”
现场工作人员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响起一阵小小的、克制的掌声。
金采源站在原地,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胸口微微起伏。几秒钟后,她才回过神来,看向名井南,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用口型说了句“谢谢欧尼”。
名井南回以鼓励的微笑,然后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掠过宁天朔的角落。
宁天朔已经低下头,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着什么(实则是让系统归档这次成功的干预案例数据)。他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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