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透过修复组办公室的窗,给木桌上的家书镀上了一层暖橙色。林砚趴在桌前,手里捏着直尺,正逐行比对家书与曾祖父笔记的字迹,眉头微蹙却难掩眼底的兴奋——刚才老周来过,确认“叶承宗”确是乾隆年间修暗渠的掌墨工匠,还提了一句“你曾祖父民国修渠时,曾带过一本叶承宗的手札,后来不知放哪了”,这让他更确定两代工匠的关联绝非偶然。
“林砚哥,你看这几页内容,是不是跟暗渠结构有关?”苏晓的声音适时响起,她坐在林砚对面,面前摊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目光落在家书里“暗渠自冷宫西北隅至景山万春亭下”那一段,“我帮你把这些关键信息抄下来吧,省得你来回翻找,后续整理成报告也方便。”
林砚抬头,正好对上苏晓的眼睛,她眼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像个对古建史充满好奇的研学学生。他没多想,笑着把家书往中间推了推:“太好了,我正愁记不全呢。尤其是提到‘镇水之物’和暗渠走向的部分,得抄仔细点,这些都是后续修复的重要参考。”他完全没注意到,苏晓听到“镇水之物”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放心,我肯定抄得一字不差。”苏晓拿起家书,假装仔细翻看,实则快速扫过内容——她需要确定哪几页是关键:“镇水之物埋于渠中段”“与景山暗河相通”“糯米灰浆封固青石匣”,这三部分必须拍清楚,陈敬鸿要的就是这些。她将家书一页页展开,放在自己面前,笔记本压在手机上,屏幕朝下,手指悄悄按了一下电源键,手机屏幕亮了,却被笔记本挡住,只有微弱的光从边缘漏出。
“我先从开头抄起,你先研究图纸,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再跟你一起看。”苏晓一边说,一边用左手按住家书,右手握着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看似专注,实则用肘部轻轻把手机往家书方向挪了挪。她的视线落在“吾妻见字如面”那一行,左手手指轻轻掀起家书的一角,右手悄悄从笔记本下抽出手机,镜头对准书页,快速按了一下快门——“咔”的一声轻响,被窗外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掩盖。
她立刻把手机塞回笔记本下,假装写错字,用橡皮蹭了蹭纸面,余光瞥了林砚一眼——他正对着暗渠草图皱眉,手指在“蛇形走向”的标记上反复摩挲,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苏晓松了口气,指尖却有些发凉,刚才拍照时,屏幕的光好像晃了一下,她怕林砚察觉,赶紧翻到下一页,重复刚才的动作:掀页、抽手机、拍照、藏手机,一气呵成,每一个动作都裹在“抄录”的伪装里。
当翻到“镇水之物埋于渠中段,刻有五行符号”那一页时,苏晓的心跳突然加快。这是陈敬鸿最关心的内容,她必须确保拍得清晰。她故意放慢速度,嘴里念叨着:“这段太重要了,我得逐字读一遍,别抄错了。”说着,她用手指点着“镇水之物”四个字,假装逐字确认,左手悄悄把家书压平,右手再次抽出手机,这次没有急着拍,而是调整了角度,确保文字全在镜头里,甚至特意放大了“五行符号”几个字,连拍了两张,才把手机塞回去。
抄了大概十分钟,苏晓借口脖子酸,揉了揉肩膀:“林砚哥,我去走廊透透气,顺便倒杯水,你要喝吗?”她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把照片发给陈敬鸿,再看看他有没有新的指示。
“不用了,你去吧。”林砚头也没抬,手里拿着铅笔在草图上标注:“此处应为镇水之物埋藏点,需重点探查”,完全没留意苏晓起身时,把手机悄悄揣进了口袋,笔记本还摊在桌上,假装只是临时离开。
苏晓快步走出办公室,沿着走廊往洗手间方向走。走廊里没人,只有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又熄灭。她走到拐角处,确认四周没人,才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存着八张家书的照片,从开头的落款到“镇水之物”的细节,每一页都清晰可见。她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备注为“陈”的联系人,点击“发送图片”,把八张照片全选,然后开始编辑备注。
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她犹豫了一下——原本想只发大纲里要求的“林砚已发现暗渠与景山的关联,需提前布局”,但想到刚才林砚在草图上标注的“重点探查区”,还是多添了一句:“家书提及镇水之物埋于暗渠中段,刻有五行符号,林砚似计划后续探查此处,需尽快阻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写这句,或许是潜意识里想提醒父亲“别做得太绝”,又或许是怕林砚真的找到镇水之物后,会陷入更大的危险。
点击“发送”的瞬间,苏晓的手指微微颤抖。照片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突然感到一阵愧疚——刚才林砚还信任地把家书交给她整理,而她却在背后偷偷传递情报,像个潜伏在他身边的间谍。她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林砚研究家书时认真的眼神,闪过叶承宗家书中“盼早日归家与汝母子团聚”的字句,又想起父亲陈敬鸿电话里冰冷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拿到镇水之物的线索,阻止林砚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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