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而悲壮的宣誓声仿佛还在残破的土屋里回荡,几位团长已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决死的意志冲入夜色,奔向各自战火不息的阵地。
阻击从未因黑夜而停歇,只是失去了山炮的精准支援,敌军的进攻更多依赖迫击炮的曲射骚扰和步兵的小股试探。枪声在灌江河两岸零落响起,爆炸的火光不时撕裂黑暗,映照出双方士兵疲惫而警惕的面容。
红三十四师的战士们利用这相对缓和的间隙,在战壕里抱着枪,轮流合眼,争分夺秒地补充着透支的体力。
然而,黎明终究会到来,伴随着的往往是更加残酷的考验。
天色渐渐由墨黑转为灰白,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远处天际便传来了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嗡嗡”声。这声音由远及近,迅速放大,最终化为刺耳的轰鸣——敌人的飞机来了!
数架涂着青天白日徽记的轰炸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秃鹫,在文市、水车两个主要渡口区域上空盘旋。紧接着,一枚枚黑点从机腹下脱离,带着死亡的尖啸垂直落下。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大地剧烈颤抖。航弹密集地砸在河岸阵地、残破的村落以及可能隐藏兵力、物资的区域。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泥土、碎石和硝烟冲天而起,气浪将一切脆弱的东西撕碎、抛飞。指挥部所在的土房剧烈摇晃,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落在秋成、陈树湘等人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脸上。
“狗日的,天一亮就来了!”34师参谋长王光道咬着牙,恨恨地道。
陈树湘看向秋成,语气急促而诚恳:“副参谋长,你在指挥部统筹全局,我和政委、王光道去三个团盯着!前面太危险!”
秋成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地图上三个团的防御区域,语气不容置疑:“不,让政委和严参谋留在指挥部,负责通讯联络和协调伤员后运。陈师长,你、我,还有王参谋长,我们三个分头去!”
“这太危险了!你是军团副参谋长!”陈树湘还想劝阻。
“现在没有军团、师、团之分,只有红军战士!”秋成打断他,抓起桌上的手枪插在腰间,“现在我们要和战士们在一起!”
陈树湘看着秋成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再劝无用,重重点头:“好!保重!”
“保重!”
三人不再多言,迅速冲出指挥部,分别融入被炮火和晨曦笼罩的不同方向。
秋成带着一直跟着自己的警卫班,猫着腰,沿着被炸得坑坑洼洼的交通壕,快速向文市村方向的一〇二团阵地运动。沿途所见,触目惊心。昨夜的工事在航弹的洗礼下大多被毁,弹坑累累,焦土一片。牺牲战士的遗体被匆匆安置在弹坑或掩体后,活着的人则沉默地修复着工事,清点着所剩无几的弹药,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一〇二团指挥所设在一片相对坚固、怪石嶙峋的石林里。团长吕宫印刚对麾下仅剩几位指战员做完简短的战前动员。说是动员,其实已无太多豪言壮语,只是清晰地重复着任务——“守住阵地,拖到天黑”。指战员们领命后,默默敬礼,转身毅然走向各自那早已被硝烟浸透、危机四伏的防线。
“吕团长!”秋成矮身钻进石林。
吕宫印见到秋成,先是一惊,随即涌上激动:“副参谋长!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太前沿了!”
“来看看同志们,也和你们一起守阵地。”秋成拍了拍吕宫印的肩膀,目光扫过石林内隐蔽待命、作为预备队的一个连战士,“情况怎么样?”
吕宫印脸色凝重:“很不好。文市正面河岸,西就村的一营打得最苦,昨天就差点被突破。二营、三营以连为单位分散在一营两翼沿江布防,防线拉得太长,兵力单薄。敌人飞机刚炸过一轮,我估摸着,马上就要渡河强攻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判断,对岸敌军阵地突然爆发出密集的炮火轰鸣,迫击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一〇二团沿河阵地,重点覆盖西就村区域。爆炸的火光再次吞噬了那片早已沦为废墟的村落和河滩上凌乱的战壕。
炮火尚未完全延伸,灰蓝色的敌军士兵就如同潮水般涌下河岸,利用木筏、门板,甚至直接涉水,在轻重机枪的疯狂掩护下,向红军的阵地发起了冲击!两个团的兵力,显然敌人企图在此处一举突破!
“进入阵地!打!”各级指挥员的吼声在爆炸的间隙中响起。
一〇二团的战士们冒着依旧肆虐的炮火,扑向残破的战位,用步枪、轻机枪和屈指可数的重机枪子弹,向河中、对岸的敌人倾泻着愤怒的火焰。子弹划破空气,打入水中激起无数水花,不断有敌人在河中惨叫倒下,但后续者依旧在军官的督战下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秋成见状,对吕宫印道:“你坐镇指挥所,把握全局,及时调动预备队!我上前边看看!”说完,不等吕宫印反应,他已带着警卫员弯腰冲出了石林,向着枪声最激烈的西就村一营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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