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月苗寨的寨门终于在吱呀声中缓缓推开。这扇寨门是用百年楠木制成的,门板上刻着蚩尤图腾与百鸟护族纹,门轴裹着兽皮,常年涂抹桐油,此刻却因连日的紧张戒备,转动时带着滞涩的闷响,像是老人沉重的喘息。门外的青石板路被夜露浸得发滑,勇士们抬着滑竿的脚步放得极轻,竹编滑竿边缘绣着的 “避蛊纹” 在黎明微光下泛着淡青,那是巫医用朱砂混着圣泉水连夜补绣的 —— 据说这纹路能护住亡灵,不让瘴气林的邪祟跟着回寨。
走在最前面的是抬着遗体的滑竿,鹿皮垫上的血迹已半凝,暗红中泛着黑,是蛊毒侵蚀后的痕迹。滑竿旁跟着几位中年妇人,她们是逝去勇士的家眷,用麻布蒙着脸,肩膀却止不住地颤抖,压抑的啜泣声被晨风打散,偶尔飘来一句模糊的苗语,是在唤着亲人的名字。少年阿木走在母亲身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刻着三道深纹的 “守山纹” 木牌,木牌上还沾着父亲的血,他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却倔强地不肯再哭 —— 月苗的少年,在亲人逝去时要学会隐忍,这是族训。
寨子里的炊烟刚冒起几缕,是早起的苗妇在煮早饭,铁锅里的糯米粥咕嘟着冒泡,香气却压不住空气中的药味与血腥气。见到队伍回来,原本在溪边洗衣的妇人、在晒谷场翻晒草药的老人都停下了动作,围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有人伸手去扶受伤的勇士,有人接过滑竿旁的巫医篮,没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像晨雾般笼罩着寨子。
纳兰云岫走在队伍中间,被阿石扶着,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的素白裙裙摆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暗红的血痂蹭在竹制寨门的门槛上,留下一道浅痕。丹田处的剧痛还在持续,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经脉,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眼前时不时发黑,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 她是月苗圣女,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撑着给族人一个交代。
“圣女,先去医寮歇歇吧?” 扶着她的阿石声音沙哑,他的左臂用止血藤缠得严实,藤条上的黏液已干,泛着浅褐,“巫医们都在那边等着,伤员们也急需您的蛊术稳定伤势。”
云岫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寨子里的族人 —— 有人在偷偷抹泪,有人在低声议论,还有人看向抬着乾珘的滑竿,眼神复杂,有怨怼,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她知道,族人们在怨她为了一个中原人让十七个兄弟丧命,可她此刻没有力气解释,只能先处理眼前的伤员。
月苗的医寮建在寨子东侧,靠近圣泉的位置,是用三根粗壮的楠木做梁柱,四周围着竹编的墙,上面挂着晒干的草药束 —— 有清灵草、止血藤、驱邪花,还有罕见的千年血藤,每一束都用红绳系着,标签上写着苗文药名,是巫医们按药性分类挂的。医寮的屋顶铺着茅草,边缘垂着几串青铜铃铛,风一吹就发出清脆的声响,据说能驱散医寮里的 “病邪之气”。
医寮内早已忙作一团。五名老巫医围着三张竹制的疗伤床,正在为重伤的勇士处理伤口。他们穿着淡绿的 “百草袍”,腰间系着皮制的药囊,手里拿着青铜蛊勺,正小心翼翼地将圣泉水混着清灵草汁浇在勇士的伤口上。竹制的药架上摆满了各种蛊具:青铜蛊罐里装着不同的蛊虫,竹编药篮里放着捣碎的草药,还有一个用兽骨制成的 “探蛊针”,针身泛着淡青,是用圣泉水浸泡过的,专门用来探查蛊毒的深浅。
“圣女来了!” 一名年轻巫医看到云岫,连忙起身行礼,声音带着急切,“阿木他爹的遗体已经安置好了,重伤的三位勇士蛊毒还在蔓延,清灵草只能暂时压制,需要您用‘凝神蛊’引导蛊元才能彻底稳住!”
云岫点点头,没有歇脚,直接走到第一张疗伤床前。床上躺着的是阿青,她的右腿肿得像水桶,皮肤泛着黑紫,伤口处还在渗着淡黑的血珠,是被尸蛊咬伤后感染的蛊毒。云岫伸出右手,指尖泛着微弱的淡绿蛊光 —— 这是她仅剩的一点蛊元,需省着用。她的指尖轻轻落在阿青的伤口上方,没有触碰,只是用蛊光缓缓包裹住伤口,口中念诵着简短的蛊咒,那是 “凝神蛊” 的引导咒,能让蛊元顺着伤口渗入,压制蛊毒的蔓延。
“忍着点。” 云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的力量。阿青咬着牙,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却没哼一声,只是点了点头。随着蛊光的渗入,她腿上的黑紫慢慢褪去一些,肿胀也消了少许,呼吸也平稳了些。
处理完阿青,云岫又走到第二张床前,床上是一名叫阿力的勇士,他的胸口被蛊虫啃出了一个洞,深可见骨,巫医已经用止血藤缠了好几圈,却依旧有血从藤条缝隙渗出。云岫从腰间的青铜蛊囊里掏出一只淡绿色的 “止血蛊”,这是她最后的应急蛊,能瞬间凝固血液。她小心翼翼地将止血蛊放在阿力的伤口旁,蛊虫立刻爬进伤口,很快,渗血就停住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十世烬,彼岸诏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十世烬,彼岸诏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