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双神亭已是人山人海,喧嚣声浪几乎要将黎明前的薄雾冲散。
这座本已破败的亭子,一夜之间焕然一新。
崭新的红绸缠绕着每一根石柱,数百盏红灯笼高悬,将亭子内外照得如同白昼。
百姓们手中都攥着一张硬质的纸卡,上面用朱砂印着“幽冥司信愿权益卡”几个大字,显得既新奇又郑重。
亭子中央,一座临时搭起的高台分外惹眼。
台上没有香案祭品,只整齐地摆放着七口巨大的透明琉璃缸。
缸壁晶莹剔透,内部流转的光华清晰可见——那正是精纯的香火愿力。
每一口缸上都用隶书标注着不同的名目:“救溺援生”、“平冤昭雪”、“守夜除祟”、“赈灾劳役”……宛如一份公开的绩效报表。
沈观灯一袭玄衣,静立台前,目光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声音清冷而有力,透过某种奇特的法术传遍全场:“今日,幽冥司在此召开首届香火分红大会。没有神佛,没有信徒,不分上下,只分功过。”
她伸手指了指那些琉璃缸,又指了指台下万千百姓。
“谁为你们做事,谁就拿走香火。今天,你们,才是评判功德的唯一主宰。”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在亭子一角特设的贵宾席上,被“盛情”邀请而来的崔明府脸色阴沉如铁,袍袖下的拳头攥得死紧。
他原以为这不过是沈观灯又一场哗众取宠的闹剧,可当他看到台下几乎人手一张的“信愿卡”上,竟泛着与台上琉璃缸遥相呼应的微光时,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身侧的青蚨娘,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劲装,手中不再是算盘,而是一面古朴的铜镜。
她低声解释,声音却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崔明府听清:“此物名为‘香火共鸣器’,乃妾身偶得之古物,可实时感应万民信愿的真伪与强弱。明府,今日之分红,做不得半点假。”
崔明府的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
作秀?
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民意审判!
“分红开始!”沈观灯声调一扬。
第一个被请上台的,是溺叔。
他依旧是那副瘦弱少年的模样,手中紧紧捧着一根枯黄的芦苇,面对着万千目光,紧张得声音都在发颤:“我……我法力低微,每日只能在河边显形一刻钟……”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台上第一口标注着“救溺援生”的琉璃缸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缸内的香火愿力瞬间沸腾,如决堤的江河般汹涌翻滚,光华冲天而起!
台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渔夫猛地站起,颤抖着声音高喊:“一刻钟?胡说!上个月我家孙儿贪玩落水,眼看就要被水鬼拖走,就是这位小爷,用一根芦苇硬生生将我孙儿拉上了岸!那会儿天都没亮,他至少守了半个时辰!”
“我也见过!”人群中立刻有人响应,“我夜里行船迷了路,也是溺叔在梦里给我指了方向!”
“上回我船翻了,是他托着木板让我撑到天亮的!”
一声声发自肺腑的证言,让溺叔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善举,竟被这么多人记在心里。
沈观灯看着他,微微一笑:“信愿即香火,不在显形时间长短,而在人心铭记深浅。”
说罢,她走到琉璃缸前,拨动机关。
缸中奔涌的香火顿时分出三成,化作一道纯净的金色光流,直直灌入溺叔的命灯之中!
嗡——!
溺叔周身光芒暴涨,原本虚幻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
他低头看着自己不再透明的双手,试探着朝前走了几步,脚掌稳稳地踏在了日光洒落的地面上。
这是他神格初成以来,第一次能在白日之下行走!
“溺叔!”“溺叔显灵了!”
人群彻底沸腾,欢呼声、呐喊声汇成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亭顶掀翻。
紧接着,轮到了夜嚣子。
他缓步上台,在万众瞩目之下,摘下了那张俊美无俦的画皮,露出了那张腐烂可怖、青面獠牙的真容。
全场瞬间静默。
前排有胆小的妇人掩面后退,甚至有孩童被吓得啼哭出声。
夜嚣子没有躲闪,任由那恐惧与厌恶的目光将自己吞噬。
他只是用沙哑的嗓音低声道:“我知道我吓人。可是,那些被邪道剜去双眼、割掉舌头的孩子,他们比我更疼。”
他猛地展开一幅巨大的血绘图卷,上面用触目惊心的笔触,精准地描绘出了“采生折割”案中所有受害孩童的遗骸埋藏位置。
这正是他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一次次夜探凶宅换来的铁证。
“我不是来讨你们的怜悯。”他环视众人,目光灼灼,“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们:面目丑陋的不一定是恶鬼,穿着道袍的,才真的会吃人。”
人群死一般的寂静。
那幅图卷带来的冲击,远比他可怖的容貌更令人心寒。
忽然,人群中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冲了出来,她手中捧着一盏自己扎的纸灯,灯中燃着一束微弱的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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