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暴风雪似乎比往年更加狂躁,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裹挟着,疯狂拍打着“烈阳之扉”酒馆的橡岩石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冰冷的巨手在试图将这温暖的孤岛撕碎。酒馆内,壁炉烧得旺旺的,将寒意隔绝在外,却也驱不散某种悄然弥漫开来的、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突然!
酒馆地窖深处,那个被老莫称之为【口碑罗盘】的、平时安静得像块废铁的古老圆盘,毫无征兆地自行剧烈旋转起来!盘面上那些晦涩的符文次第亮起,最终,那根用某种神秘兽骨打磨的指针,如同被无形之手死死按住,颤抖着、却坚定不移地指向了正北方!
“老…老板!动了!罗盘动了!”老莫连滚带爬地从地窖冲上来,激动得语无伦次,脸上还沾着不知道是灰尘还是炼金药剂的污渍,“不是普通波动!是传说级!传说级的意志波动!正在…正在朝着我们这边过来!速度不快,但非常…非常坚定!”
整个酒馆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聚焦在江小鱼身上。
江小鱼正和伊恩下着一盘他自己发明的“骑士跳跳棋”,闻言,他缓缓放下手中那个代表“流浪地精”的棋子,脸上看不出太多惊讶,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该来的,总会来。”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声音清晰地传遍酒馆,“老莫,关闭所有对外窗户,落下内衬钢板!艾莉亚娜,检查所有出入口的隐蔽结界!伊恩,带人守住酒馆内部关键节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吧台后方那个一直静静伫立的水晶瓶上。
“点亮所有的松脂灯,把壁炉烧到最旺!另外…”他走到吧台后,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瓶自酿造成功以来,从未启封、内蕴月华流转的【月露清醪】,将其郑重地放置在大厅中央那个简易的祭坛之上。
水晶瓶在跳动的灯火下,折射出迷离而神圣的光晕。
“记住,兄弟们,姐妹们,”江小鱼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与力量,“今晚,不是我们出去寻找英雄…而是我们一直坚持的信念,我们点燃的这团火,引来了…注定要汇聚于此的光。”
一直抱臂靠在楼梯阴影处的塞拉菲娜,此刻也罕见地动了起来。她缓缓走到酒馆那厚重的大门前,银甲在灯光下流淌着冷辉。她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着风雪之外的某种声音,冰封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追忆,有感慨,甚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共鸣。
“我能感觉到…”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掩盖,“那气息…是辉刃时代…最后的余响之一…”
午夜时分,仿佛为了迎接某位特殊的存在,窗外肆虐的暴风雪,竟毫无征兆地骤然停歇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个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万籁俱寂的纯白世界。
然后,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并非物理上的压迫感,而是精神层面的、纯净而沉重的“存在感”,正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酒馆外那片被月光映照得一片银白的雪原尽头。
他踏雪而行,步履沉稳。身披一件边缘破损、沾满风尘的纯白长袍,样式古老。胸前,悬挂着一枚已经断裂、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是精致金色天平造型的徽记。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根看似普通的、用枯木随意削成的行路杖。
最令人惊异的是,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积雪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净化般,自发地向两侧融化、消退,露出下面干净、干燥的石板小路,仿佛大地在主动为他铺就通往此地的坦途。
负责外围警戒的苏九娘,凭借盗贼的本能隐藏在门廊的阴影里,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就想现身询问。然而,她刚刚生出这个念头,一股无形的、并非恶意却浩瀚如海的威压便悄然降临,让她浑身一僵,仿佛被冻结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一步步,不疾不徐地,走向酒馆大门。
来人停在紧闭的酒馆大门前。他没有敲门,也没有呼喊,只是抬起一只带着陈旧皮质手套的手,轻轻按在了门板上。
门,并未上锁。但他一推之下,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门,却纹丝不动,仿佛与整个酒馆、乃至这片大地连成了一体。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低沉、沙哑,却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缓缓开口,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古老的契约:
“若此地…真如传闻所言,容得下颠沛流离的正义,容得下不被世俗认可的坚持…”
“那么,门…自会为迷途之人…敞开。”
话音落下的刹那——
“咚…咚…咚…”
酒馆大门上那对黄铜门环,无人敲击,却自行发出了三声清晰而悠扬的震鸣,如同古老的钟声,回荡在寂静的雪夜中。
紧接着,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那扇厚重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缓缓地、自动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门内温暖的光线、松脂的香气、以及…那瓶【月露清醪】散发出的清冷月辉,流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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