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颉以简牍清光开辟的通道稳定而迅捷,仿佛穿行于一条由无数流转符文构成的透明河流。女妭只觉周遭光影变幻,熟悉的圣城气息迅速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数草木清香的、沛然勃发的生机灵韵。不过盏茶功夫,前方光晕流转,通道出口豁然开朗。
脚踏实地,清新微凉、饱含灵气的山风扑面而来。女妭定睛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巨大的环形山谷入口前。山谷两侧是近乎垂直的苍翠崖壁,爬满了各种见所未见的藤蔓与附生花草,一些形似灵芝、颜色瑰丽的菌类在湿润的岩缝间若隐若现。谷口云雾缭绕,但并非寻常水汽,而是闪烁着极淡的七彩光华,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机光点在雾中沉浮。
这里,便是百草试炼秘境的入口——青霖谷。
谷口前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上,已然聚集了不少身影。女妭目光扫过,心中微凛。来者果然不止人族。
人数最多的自然是来自不同地域的人族聚落代表。他们大多三五成群,衣着、饰物、气质各异:有的身着粗犷皮甲,气息剽悍,似是惯于山林狩猎的部族;有的衣饰相对规整,身上带着陶器或骨器饰品,更显沉稳;还有少数如女妭这般,队伍中明显有专门研究草木农事的学者模样人物。彼此之间,保持着礼貌而谨慎的距离,偶尔有相识者低声交谈,更多是默默观察。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形貌特异的“访客”。一位身着翠绿羽衣、发间点缀着嫩叶与鲜花的女子,静静立于一株古树旁,气息与周围草木几乎融为一体,若非肉眼可见,几乎难以察觉其存在——应是草木精灵或亲近自然的妖族。稍远处,一位身形魁梧、皮肤呈现古铜色、双耳略尖、周身散发着浑厚土灵之气的壮汉,正抱臂打量着谷口云雾,其身后跟着两名同样气息沉凝的随从,疑似与大地关系密切的种族。
华胥一行三人的出现,也引来了不少目光。女妭身上的“薪火承续”霞帔虽光华内敛,但那份独特的温暖坚毅气质,以及隐隐散发的、与在场大多数纯粹自然或蛮荒气息不同的“文明传承”韵味,颇为引人注目。尤其是当她目光与那位翠绿羽衣女子相遇时,对方澄澈如碧潭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对女妭体内那暗藏的生之火焰有所感应。
“此处便是百草秘境入口,青霖谷。”仓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平静的介绍仿佛也是对在场所有人的宣告,“秘境自成一界,内蕴洪荒草木灵韵投影,机缘与风险并存。入口开启尚需片刻,诸位可在此稍候。”
女妭对蕙和莳微微点头,三人寻了一处靠近岩壁、相对清静的位置站定,默默观察环境,调整气息。蕙好奇地打量着谷口那七彩生辉的灵雾,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分辨其中蕴含的草木信息。莳则目光锐利地扫过其他队伍,尤其是他们携带的、可能用于采集或培育的器具,暗暗记在心中。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约莫半个时辰后,日头渐高,谷口七彩灵雾的流转速度骤然加快,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雾中光华大盛,隐隐传来万叶摩挲、百花绽放、清泉流淌的幻音。一种古老、苍茫而又生机无限的意志,缓缓从谷内弥漫开来,笼罩住整个入口区域。
所有等待者,无论种族,皆神色一肃,收敛了杂念。
只见那浓郁灵雾向两侧缓缓分开,如同帷幕被拉开,露出了谷口的真实面貌——并非寻常山谷通道,而是一面平滑如镜、直径超过十丈的椭圆形光门!光门表面水波般荡漾,内部映照出的并非对面山景,而是一片光怪陆离、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植物世界:高达百丈、叶片如翡翠华盖的巨树;蜿蜒流淌着莹莹发光汁液的奇异藤蔓;遍地盛开着不断变幻形态与颜色的硕大花朵;甚至能看到一些仿佛由水晶、玉石构成的草本植物在微风中摇曳……
“百草秘境已开!”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回荡在每个人心间,“持试炼简牍,心念纯正,敬畏自然者,可入。为期三十日,期间各凭机缘,感悟草木之道。秘境之中,严禁无端杀戮、恶意破坏灵植根基。时限一到,自会送出。”
话音落下,光门波动更加剧烈,吸引力隐隐传来。
聚集在此的队伍互相对视一眼,随即纷纷行动。有人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光门,身影如水纹般荡漾消失;有人谨慎地再次检查随身物品,然后才紧随其后;那位翠绿羽衣的女子向女妭这边投来善意的一瞥,轻盈飘入;古铜皮肤的壮汉则低喝一声,带着随从大步流星地跨入。
“我们走。”女妭对蕙和莳说道,手按了按怀中的纳穰囊和玉佩,当先迈步,走向那奇幻的光门。
穿过光门的瞬间,并无不适,只觉周身被温暖而充满活力的灵机包裹。下一刻,眼前景象彻底变换。
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草木灵气扑面而来,带着千百种混合却又层次分明的清香、药香、果香,甚至一些难以描述的异香。天空呈现一种柔和的、偏向青绿的色泽,光线明亮却不刺眼,仿佛经过无数层绿叶过滤。脚下是柔软厚实、布满青苔和细小菌类的腐殖质土地,踩上去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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