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昏黄的光线透过宿舍狭小的窗口,在地面拉出长长的斜影。
宿舍内,凌霄缓缓收回按在最后一张空铺草席上的手掌。随着他指尖离开,那张本就破旧的草席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韧性,无声地化为一摊松散的枯黄粉末。
至此,宿舍内所有无人使用的草席,共计七张,已全部成了他体内那灰蒙空间的“资粮”。
过程远非轻松。每一次主动催发吞噬,都像是进行一场高强度的精神负重训练,伴随着经脉的轻微撕裂感和灵魂深处的疲惫。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头鬓角已被冷汗彻底打湿,呼吸也带着明显的粗重。
但成果显着。
体内那缕混沌气流,已从发丝粗细增长到了麻线般粗细,潺潺流动间,滋养修复的效果提升了数倍。胸腹间的剧痛已减轻大半,虽然肋骨伤处依旧隐痛,但已不影响正常呼吸。头部的钝痛也基本消失,思维变得更加清晰锐利。更重要的是,四肢重新充满了力量,虽然远未恢复到巅峰,但至少不再是那副动弹不得的虚弱状态。
他缓缓从铺位上站起,身体各处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活动了一下手脚,一种重新掌控身体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走到房间角落一个积满灰尘的水缸前,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向水中模糊的倒影。
水面映出的是一张少年的脸庞,依旧苍白,带着伤痕,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冰冷、深邃,与原主记忆中那怯懦卑微的模样判若两人。
凌霄对这张脸没有任何感觉,这只是一具皮囊,一个载体。他关注的是这具身体的状态。
“恢复了约三成行动力,肉身力量约等同于未经训练的普通成年人,远超此界‘引气入体’初期的杂役,但对上凝真境,依旧毫无胜算。”他冷静地评估着,“混沌之气对肉身的滋养效果惊人,但量太少了。”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的草屑粉末。这些凡物提供的能量已经到顶了。
需要更多、更“高级”的养料。
原主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一个地方的名字浮现出来——废丹房。
那里堆积着青云宗外门炼丹失败的残次品、药渣,以及年深日久失去药效的废丹。对于正常修士而言,这些东西杂质极多,甚至含有丹毒,无异于垃圾。但对于他的混沌空间而言,“杂质”或许正是可以吞噬转化的“能量”!
风险固然有,废丹房由那个古怪的“药老”看管,但收益可能极大。
值得一试。
夜色渐浓,月暗星稀。
外门杂役区早已沉寂下来,劳累了一天的弟子们大多沉沉睡去,只有巡夜弟子偶尔走动的脚步声和远处山林传来的不知名虫鸣。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从杂役宿舍区域溜出,借着墙角屋檐的阴影,快速而谨慎地移动。
正是凌霄。
凭借着末世锻炼出的潜行技巧和远超同龄人的冷静,他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几拨漫不经心的巡夜弟子,朝着记忆中废丹房的方向摸去。
废丹房位于外门区域相对偏僻的一角,靠近后山。那是一间孤零零的、看起来比杂役宿舍好不了多少的低矮石屋,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经久不散的古怪药味和焦糊味。
石屋门口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随风摇曳,光线晦暗不明。
凌霄伏在不远处一簇茂密的灌木后,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仔细观察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石屋内没有灯光,静悄悄的,似乎看守的药老并不在。这符合原主记忆中药老经常醉酒、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印象。
机会!
他屏住呼吸,将身体机能降到最低,如同幽灵般从灌木后滑出,脚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迅速贴近石屋墙壁。
侧耳倾听片刻,确认里面毫无动静后,他来到那扇看起来颇为沉重的木门前。门上挂着一把旧铜锁。
凌霄目光微闪,从头发里取出一根细小的、被他磨尖了的草席硬梗——这是他下午准备的小工具。
末世里,开锁是必备技能。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铜锁的瞬间,身后不远处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压低却难掩惊喜和恶意的低喝:
“果然是你!凌霄!你个废物果然没死透,还敢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来!”
凌霄的身体瞬间紧绷,但并非出于惊慌,而是一种被猎物打扰了狩猎的冰冷不悦。他缓缓转过身。
只见从不远处一棵大树后,转出来三个人影。为首的,正是白天被他眼神吓退的侯三!他脸上此刻充满了发现猎物的兴奋和怨毒。他身后跟着的两个杂役,也是平日里以赵虎马首是瞻的跟班,此刻都一脸不善地围了上来。
“哼,白天装神弄鬼,还以为你得了什么奇遇变厉害了,原来是虚张声势!”侯三上下打量着凌霄,见他依旧衣衫褴褛,脸色苍白(实则是消耗过度),顿时胆气更壮,白天那点惊疑彻底被抛到脑后,“怎么?伤成这样还想来废丹房偷东西吃?真是饿死鬼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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