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立在山脊的风口上,编号“324”被风沙磨得有些模糊,却依然透着股沉默的威严。林墨蹲在碑前,用湿巾一点点擦去编号上的尘土,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过来,像触到了一块凝固的历石。
“小心点,”苏晚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根捡来的树枝,正拨开界碑周围的荆棘,“这碑比咱们俩岁数都大,别给擦坏了。”她的工装裤裤脚沾着露水,裤腿上还挂着片带刺的草叶,显然是从陡坡上爬下来的。
这是她们在边境小镇停留的第三天。前两日在镇上闲逛时,听卖哈萨克族刺绣的大妈说,后山的山脊上有块老界碑,“站在碑前能看见两个国家的云”。林墨当即拉着苏晚往山上跑,却在半山腰被齐腰深的灌木丛拦住了去路。
“你看这编号,”林墨指着“324”三个字,指尖抚过凹凸的刻痕,“是不是每个数字都有故事?”风从界碑两侧的山谷里钻出来,打着旋儿掠过她们的耳朵,像有无数人在低声诉说。苏晚靠在界碑上,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牌,上面刻着“苏”字,是她父亲留下的旧物。“我爸以前跑运输,总说界碑是有灵性的,路过时要敬支烟,它能保佑你平安过境。”她把金属牌轻轻贴在界碑上,像在完成一场庄重的仪式。
界碑的背面刻着几行模糊的小字,是不同年代留下的印记。有钢笔写的“1987年冬,巡逻至此”,有铅笔描的“平安”,还有用刀刻的歪歪扭扭的五角星。林墨掏出相机,想拍下这些痕迹,苏晚却按住了她的手:“别拍,记在心里就行。”她指着远处的雪山,“你看那道山脊,就是国境线,界碑只是个记号,真正的界限在心里。”
中午在界碑旁的背风处休息,苏晚煮了锅奶茶,铜壶放在石头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林墨数着界碑底座的刻痕,突然问:“你说,当年立碑的人,会不会想到几十年后,有两个姑娘在这里喝奶茶?”苏晚把奶茶倒进搪瓷杯,递给她时烫得她直甩手:“说不定他们也在这喝过茶,用的是军用水壶。”
风突然送来阵马蹄声,两个骑马的边防战士出现在山脊上。看到她们,战士勒住马,笑着挥手打招呼。“你们是来旅游的?”其中一个摘下头盔,露出被晒得黝黑的脸。林墨点点头,指着界碑:“听说这碑很老了。”战士跳下马,用袖子擦了擦碑上的编号:“324号,守着这片山快五十年了。以前没修公路时,我们巡逻全靠骑马,冬天雪没到腰,就抱着界碑取暖。”
另一个战士从背包里掏出本笔记本,翻开给她们看:里面贴满了不同年代的界碑照片,有积雪覆盖的,有开满野花的,最新的一张是上个月拍的,照片里的324号界碑旁,多了束风干的格桑花。“都是路过的人拍的,”战士笑着说,“这界碑啊,就像个老朋友,看着一代又一代人来来往往。”
下山时,林墨回头望了眼324号界碑,它孤零零地立在山脊上,却像个沉默的巨人,守着山,守着云,守着两个国家的日出日落。苏晚突然说:“明年咱们再来吧,带束新鲜的格桑花。”林墨笑着点头,脚下的石子滚下山崖,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在应和。
回到镇上时,夕阳正把界碑的影子拉得很长,越过小镇的屋顶,落在她们的脚边。林墨摸出笔记本,在上面画了块界碑,旁边写着“324”,后面加了个括号:“比任何打卡照都重的编号”。苏晚凑过来看,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因为它装着山的故事,云的故事,还有咱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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