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苏州。
夜,很深。
这里没有秦淮河的笙歌艳舞。
狮子林,一处没人气的水榭里,空气冷到能拧出水。
水榭建在湖心。
四面漏风。
除了几盏防风的羊皮灯笼,再没多余的光。
最适合密谈。
榭中坐了三个人。
上首的,是魏国公府的大管事,徐安。
名义上是管家,其实是魏国公在江南所有生意的总瓢把子,国公爷的白手套。
下手边,一个是两淮盐运最大的东家,范百川。
另一个,是松江府数一数二的丝绸巨贾,沈万三的后人,沈玉。
这三个人,加上几个今天没到场的,就是江南士绅集团最核心的“董事会”。
一只干瘦的手,放下一盏御窑烧的雨过天青色茶盏。
茶盏磕在紫檀木桌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在这死寂里,格外刺耳。
“消息都核实了?”
徐安开口了,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干瘪,没半点情绪。
范百川那张胖脸上,平日的和气生财早就没了影,只剩下豆大的冷汗和藏不住的恐惧。
“核实了。。。八百里加急,派去的人是亲眼看着的。汪直。。。连人带船,都沉进了东海。”
他的声音在抖。
“八幡丸那样的海上堡垒,说沉就沉了。五百多条船,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还有徐海。。。已经失手被擒,落在了太子手上。”
“废物!”
一直没说话的沈玉,忽然骂了句。
他总说自己是儒商,此刻脸上却全是狰狞。
“养了他们十几年,每年几百万两银子砸进去,指望他们是条能看家护院的恶犬。没想到,就是个只会摇尾巴的废物!连个黄毛小子都斗不过!”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徐安的眼神扫过两人,冷的像刀子。
“汪直是蠢,但那位太子殿下,是妖。这不是官场斗争,也不是兵家胜负。他这是要刨咱们的根!”
“徐管家,哪。。。那我们该怎么办?太子手握天子剑,如今又立下不世之功,父子同心,又有于谦,金濂那样的朝中重臣撑腰。我们。。。我们还能有活路吗?”
范百川是真的怕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徐安没立刻回答。
他只是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吹了吹浮着的茶叶,喝了一小口。
再放下茶盏时,他眼里仅存的一点慌乱,被一种彻骨的狠厉吞掉了。
“有句古话,叫壮士断腕。”
他幽幽的说着。
声音不大,却让范百川和沈玉同时打了个哆嗦。
“胳膊烂了,眼看就要命了,难道还留着它过年?”
他眼中闪过决绝的杀机。
“汪直和徐海知道的太多。他们是烂掉的胳膊,连着他们的那些筋脉血管,都必须一并砍了!一根都不能留!”
他看向沈玉。
“你养在太湖里的那些渔夫,该出来打渔了吧?”
沈玉心头一颤,点了点头。
“都是些亡命徒,只认银子,不问是非。徐管家放心,吩咐下去,保证做的干干净净。”
“那就好。”
徐安站起身,走到水榭的栏杆旁,看着湖中倒映的残月。
“从今夜起,三天之内。凡是近三年内,与双屿港有过任何直接牵扯的人,无论是传消息的信使,还是帮忙走账的账房;无论是清点货物的管事,还是划船送货的船夫。。。”
他的声音从地底下钻出来,一字一顿。
“一个不留!”
咔嚓。
他手里那枚价值千金的和田玉佩,被他生生捏成了粉末。
“这叫,玉石俱焚!”
一场针对江南地下秩序的血腥清洗,在这片静谧的湖光山色中,拉开了帷幕。
同一时间,江南数府,几十个州县。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暗夜中张开,洒向那些还睡在梦里的小人物。
杭州,上城区,一条僻静小巷。
一个帮范家盐铺记了十几年账的老账房,正在灯下拨弄算盘。
他刚娶了第十五房小妾,心情正好,算盘打的噼啪响。
窗外,一道黑影翻过墙头,落地没半点声响。
老帐房后颈一凉,一根坚韧的马鬃绳索,已从背后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半声惨叫都没发出,双脚乱蹬几下,脑袋一歪,彻底没了气。
扬州,漕运码头,一间鱼龙混杂的酒肆。
一个平日专为沈家走私船只引航的船老大,正搂着相好的,喝的满脸通红。
一个陌生的“朋友”端着酒碗过来敬酒,满脸堆笑。
船老大没怀疑,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
愁没断,肠子先断了。
他只觉得肚子一阵绞痛,指着那个“朋友”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黑血,一头栽倒在酒桌上,再也没起来。
松江府,一座华丽的勾栏。
一名负责在官府文书上做手脚,帮着掩盖走私记录的户房书吏,正跟他最宠爱的花魁颠鸾倒凤。
他不知道,这位平日对他千依百顺的“解语花”,袖子里藏着一根淬了剧毒的银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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