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户部衙门。
值房。
灯还亮着。
一股陈年纸张混着冷油的味儿,冲的鼻子发酸。
户部尚书金濂,就在这张油腻的八仙桌前,坐了一夜。
他面前,卷宗堆成了小山。
全是东海大捷的开销和缴获清单。
朱见济那边用西厂的渠道,快马送来的第一手账目。
算盘珠子噼啪响了一夜。
最后一笔账对上,晨光从窗缝里挤进来,照在他沟壑纵横的老脸上。
金濂停了手。
他慢慢抬头。
那双和账本打了四十年交道的老眼,此刻冒出两团骇人的火。
手在抖。
嘴唇在哆嗦。
不是怕。
是激动。
一种压了半辈子,本以为再没指望的野心,被一串数字彻底点燃。
“够了。。。够了。。。”
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干涩的要命。
那本太子亲兵送来的册子上,每个数字,都重重砸在他的脑门上。
缴获赤金一百三十万两。
白银九百八十万两。
各色珠宝奇珍,古玩字画,作价不低于五百万两。
他闭上眼。
那串数字还在他脑子里疯跳。
户部。
朝廷的钱袋子。
听着威风,可这袋子底下全是窟窿,只有他这个尚书心里门清。
土木堡之后,国库虚的能跑耗子。
朱祁钰登基这几年,又是打仗又是安抚,他这个户部尚书拆东墙补西墙,头发都愁白了。
每回跟朝堂上那帮只会动嘴的清流要钱,比割他肉还难受。
可现在。。。
这笔从天而降的横财。
这笔富可敌国的战利品。。。
他胸口剧烈起伏,猛地睁眼,一把抓住桌上的狼毫笔,沾满朱砂,在另一本空白的册子上飞快地算。
补上历年军费亏空,三百二十万两,够了。
北边九边将士们拖了三年的粮饷,一百八十万两,也够了。
修缮河堤,疏浚运河。。。
他越算,眼睛越亮。
最后,他的笔尖重重停在一行字上。
一条鞭法。
这是他一辈子的执念。
是他耗尽心血,想要推行,却因为没钱,没人,被内阁那帮老家伙们骂的狗血淋头的变法大计。
他想把大明乱七八糟的税赋徭役,合成一条。
按田收银。
官绅一体纳粮。
这是能给大明续上至少一百年命的国策。
可推行变法,要钱。
要很多很多的钱。
要烧钱去弥补地方的损失,去安抚利益受损的官僚士绅。
他没钱。
朝廷也没钱。
所以他的“一条鞭法”,在案牍里,躺了十年。
十年。
可现在,这笔钱,够了。
不止够。
还绰绰有余。
金濂拿着那本账册,手抖的厉害。
他看到的不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是他毕生的政治抱负。
是他青史留名的万丈光芒。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子里炸开。
他以前,看不上那位行事狠辣,不讲规矩的太子殿下。
他骨子里,是和王文那帮老臣一路的,讲究祖宗之法,讲究制衡,讲究稳定。
可现在。。。
去他娘的祖宗之法。
去他娘的制衡稳定。
谁能让户部的银库满起来,谁能让他金濂的“一条鞭法”推行天下。
谁,就是他亲爹。
他猛的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那双老眼里,全是豁出去的癫狂和赌徒的决绝。
他娘的。
干了。
。。。
奉天殿。
早朝。
一封家书扭转的舆论风暴,余威还在。
朝堂上的气氛,透着股诡异。
武将勋贵们一个个红光满面,挺胸凸肚,走路都带风。
王文为首的那派文官,则个个黑着脸,活像死了亲爹。
景泰帝坐在龙椅上,心情正好,正想再说几句勉励的话。
一个不长眼的言官,从队列里钻了出来。
都察院一个叫李默的御史,王文的得意门生,出了名的“铁嘴”。
他一板一眼的跪下,声音又冷又硬。
“陛下,臣有本要奏。”
“太子殿下东海大捷,固然可喜可贺。但擅开边衅,耗费国帑,亦是事实。昨日朝会,于尚书以一封家书动之以情,臣等亦为之感怀。但情是情,法是法!国法祖制,不可因情而废!”
他又把昨天王文那套嗑,捡起来重新说了一遍。
无非就是劳民伤财,有违祖制,穷兵黩武,非仁君所为。
景泰帝的好心情,瞬间被搅黄了,眉头紧锁。
于谦正要出列,用唾沫星子淹死这个不识趣的家伙。
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影,动了。
户部尚书,金濂。
这个在朝堂上和稀泥,当闷葫芦的老狐狸,竟然一步从班列里跨了出来,走得虎虎生风。
他看都没看那个言官一眼,直接对着龙椅一拜,声音洪亮如钟,再不是往日里不咸不淡的调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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