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镇的清晨,总是带着一丝边地特有的清冽与寂静。余庆沿着镇子外围的土路慢跑,呼吸均匀,脚步扎实。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既是保持体能,也是梳理思绪的方式。河西村征地纠纷初步平息后,综治办迎来了短暂的平静期,但他清楚,这种平静之下,往往潜藏着更复杂的暗流。
跑过镇口那棵老槐树时,他看见李三爷正和几个老伙计蹲在树下抽烟闲聊,远远地朝他点了点头。余庆放缓脚步,颔首回应。这种来自群众层面无声的认可,比任何文件上的表扬都更让他感到踏实。这就是他在青峰镇的“锚点”之一,源于一次次入户走访、矛盾调解中积累的信任。
回到镇政府大院,那股熟悉的、混杂着陈旧纸张、消毒水和某种惰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与边境线上凌厉的风沙和“猎人”集训营里掺杂着汗水和钢铁的气息截然不同,这里是另一种战场,规则更繁复,胜负更模糊。
办公室里,马主任已经在了,正端着那个积满茶垢的搪瓷缸子,看着窗外发呆。刘姐在擦拭桌椅,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老歌。王文书则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逡巡,似乎不知该从哪里开始一天的工作。
“小余回来了?跑了一身汗,快擦擦。”刘姐热情地递过一块干净的毛巾。
“谢谢刘姐。”余庆接过,道了谢。他能感觉到,经过河西村一事,办公室里的氛围对他又松动了几分。连马主任看他的眼神,也少了一些最初的审视和距离感。
“余哥,昨天你整理的那份防汛风险点排查报告,党政办那边说写得很清楚,重点突出。”小王转过头,传递着来自上级部门的正面反馈。
“主要是老张所长他们前期工作扎实,我只是归纳了一下。”余庆拿起自己桌上那个被摩挲得光滑的弹壳,在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这是他在“砺刃”国际竞赛后留下的纪念品,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能帮助他在文山会海的间隙,迅速找回那种专注和冷静的状态。
马主任终于从窗外收回视线,吹了吹杯口的热气,慢悠悠地开口:“嗯,基础打得不错。不过,小余啊,基层工作就是这样,按下葫芦浮起瓢。河西村的事儿刚平,别的工作也不能落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近镇上要搞平安建设宣传月,综治办是牵头单位。方案呢,之前搞过,你找找存档,结合今年的新要求,拿个初稿出来。重点是防火、防盗、防诈骗,特别是针对留守老人和妇女。”
“好的,主任,我马上着手。”余庆应下。这是典型的基层任务,务虚与务实结合,关键在于如何让宣传真正入脑入心,而不是流于形式。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可以利用赶集日摆摊发传单?联系派出所民警做个专题讲座?或者,找几个典型的案例,用本地话编成顺口溜?
他打开电脑,开始翻阅往年的平安建设宣传方案。大多是些常规套路,发通知、贴标语、拉横幅,效果如何,很难量化。正思考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县里一个曾经在集训时认识的、现在在公安系统的战友发来的消息,闲聊了几句,提到最近邻县边境区域查获了一起通过牲口驮运夹带毒品的案子,提醒他虽然在镇上工作,但也多留意异常情况。
余庆回复了感谢,放下手机,目光再次落在屏幕上的“平安建设”四个字上。平安,对于都市居民可能意味着防盗防骗,对于青峰镇这样的边境之地,是否应该有着更丰富、更尖锐的内涵?毒品,这个看似遥远却可能近在咫尺的阴影,是否也应是“平安”需要防范的一部分?
他暂时把这个念头压下。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完成马主任交办的具体工作。他决定在宣传方案里,加入一些更贴近本地实际的内容,比如提醒村民注意陌生人在村社间的异常流动,留意山林间非比寻常的路径和丢弃物,并隐晦地强调发现可疑情况及时向村委会或派出所报告。这既符合平安建设的主题,也能在不引起恐慌的前提下,潜移默化地提升群众的警惕性。
下午,余庆跟着马主任去了一趟镇子最南端的柳沟村,检查一处地质灾害隐患点。这里山势陡峭,植被茂密,一条土路蜿蜒通向山里,再往深处,就是人迹罕至的边境林区。
查看完隐患点,和村支书交代完监测预警事项后,余庆站在山坡上,习惯性地用目光扫视周围的环境。这是多年军事训练形成的本能——观察地形、路径、可能的隐蔽点和撤离路线。他注意到,在通往深山的一条小岔路口,地面的泥土有新鲜但凌乱的车辙印,不像普通农用车的轮胎花纹,倒更像是某种越野摩托或全地形车留下的。而且,路旁的草丛有被反复踩踏折断的痕迹。
“主任,那条小路往里是通到哪里的?”余庆状似随意地问道。
马主任眯着眼看了看:“哦,那条啊,老路啦,以前伐木走的,早废了。往里走十几公里就没路了,都是原始林子,信号也没有。镇上三令五申不让往里跑,怕出事,也……嗯,反正没什么人去了。”他话说到后面,似乎有些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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