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夏缘不敢耽搁,套上一件补丁摞补丁的旧棉袄,摸黑离开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家。
十多里山路,崎岖难行。寒风卷着碎雪,打在脸上生疼。落水的后遗症还在,她头昏脑胀,双腿发软,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可一想到身后是如同虎狼之窝的家庭,她就咬紧牙关,拼命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当公社中学那排灰色的瓦房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夏缘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她找到罗老师的宿舍,敲响了那扇门。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正是罗锐。他看到门口衣衫破旧、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夏缘,满脸震惊:“夏招娣同学?你怎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看到这张温和关切的脸,夏缘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不是演戏,而是劫后余生的真情流露,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声音嘶哑而绝望:“罗老师,救救我……我爹妈……他们为了100块钱,要把我卖给村里的傻子!”
罗锐大惊失色,连忙把她让进屋,给她倒了杯滚烫的热水。
听着夏缘哽咽着、条理清晰地哭诉完自己的遭遇,罗锐气得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子上:“简直是胡闹!封建买卖婚姻,这是犯法的!”
他来回踱了几步,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倔强又充满希冀的学生,心中满是同情和不忍。他知道,把她送回家,等于把她推入火坑。
“你别怕。”罗锐果断地说道,“我有个弟弟在县公安局工作,我给他打个电话,看能不能先在县里给你找个落脚的地方。你想不想去县城工作?”
“想!我什么都能干,我不怕吃苦!”夏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罗锐立刻去学校办公室,要公社总机接通了县公安局的电话。电话那头,弟弟罗健听完哥哥的叙述,沉默了片刻,说道:“哥,现在正式工作不好安排。不过局里食堂正好缺个洗菜切菜的临时工,包吃包住,一个月十八块钱,你看她愿不愿意?”
“愿意!太愿意了!”罗锐大喜过望。
解决了工作问题,罗锐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他看着夏缘,温和地说:“‘招娣’这个名字,是你爹妈盼着生儿子的念想,现在它也成了村里人逼你嫁给傻子的枷锁,带着封建思想的烙印。既然要开始新生活,不如换个新名字吧?”
他沉吟片刻,“我看,就叫夏缘吧。缘分的缘。一来与你的新生活结个善缘,二来,也是纪念我们这段师生缘分。”
夏缘。这不正是她后世的名字吗?换个名字,就像换一身皮囊,彻底告别那个卑微、怯懦、被原生家庭吸血至死的女孩。
她心中一震,眼眶再次湿润,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老师!我喜欢这个名字!”
罗锐没有多言,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回到屋里,拿了一件自己的旧外套给她披上。清晨的山风依旧料峭,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但眼神倔强的女孩,心里叹了口气。他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粮票和两块钱,塞进她的口袋:“先拿着,到了县里安顿下来要用钱。”随即,他亲自带着夏招娣去了公社派出所。
派出所的民警姓王,显然是认识罗锐的。他从窗口探出头,热情地招呼道:“罗老师,有事?”
罗锐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隐去了石陌城和姜灵灵的部分,只说是家里逼婚,女孩走投无路才跑出来。他指着夏招娣,语气沉重道:“这孩子命苦,我想帮她一把。‘招娣’这个名字,带着封建糟粕的印记,我想帮她改一改,让她能有个新奔头。”
王民警瞥了一眼旁边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的夏招娣。女孩穿着不合身的旧外套,脸色苍白,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可怜模样。他咂了咂嘴,有些为难道:“罗老师,改名字不是小事,得本人户口所在地的大队开证明……”
“证明我来想办法。”罗锐打断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现在是新社会了,我们不能眼看着一个女青年因为一个名字,就被推进火坑。王同志,你是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这点变通,也是为了保护进步青年,对不对?”
一顶“保护进步青年”的高帽子扣下来,王民警顿时不敢再推诿。他犹豫片刻,看了看罗锐,又看了看夏招娣手里的户口本,终于点了头:“行吧,罗老师你都开口了。那……想改成什么?”
“夏缘。”夏缘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王民警在表格上“刷刷”写下“夏缘”两个字,盖上公章。那一刻,红色的印泥落在纸上,夏缘觉得压在原主灵魂深处的某种沉重枷锁,应声碎裂。那个懦弱悲苦的夏招娣已经彻底死去。从今天起,世上再无夏招娣,只有夏缘。她的人生,将由自己亲手开启。
罗锐又亲自把夏缘送上了去县城的班车,反复叮嘱她到了县公安局就去找罗健,一切听他安排。夏缘揣着那份崭新的身份证明,坐在颠簸的客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山峦,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前路依然漫长而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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