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圣杜树核心根系深处。
索菲亚盘膝坐在由粗大树根天然形成的、如同子宫般的静室中。她已在此深度冥想超过七十二小时,维持着与山之子网络前所未有的紧密连接。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树木的清香,以及一种更为古老、厚重的“记忆”的芬芳。
她的意识不再仅仅是网络中的一个节点,更像是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亿万植物根系与地球灵脉共同编织的“记忆海洋”。这里存储着地球亿万年的地质历史,也封存着无数代文明——包括那些早已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先民——与这片土地交互时留下的、极其模糊的情感印记和认知碎片。
借助与蔡政烨共鸣实验时获得的那次“牵引感”,以及火星团队传回的关于“园丁”信号的残缺信息,索菲亚开始了有目的的“深潜”。她不再是泛泛地感受网络的脉动,而是像一个考古学家,用精神的指尖,极其小心地“触摸”那些沉淀在最底层、几乎与岩石同化的“记忆岩层”。
进展缓慢得令人窒息。那些记忆太过古老,太过破碎,如同被流水冲刷亿万年的卵石,只剩下最基础的形状和一点点顽固的“颜色”。它们大多是无法形成连贯画面的“感觉”:面对天空巨变的集体恐惧、大地震动的无助、星辰异位的迷茫,偶尔也会闪过篝火旁祈祷的温暖、丰收的喜悦、对自然伟力的敬畏……这些是属于人类,或者说,属于“地球智慧生命”的共性情感基岩。
但索菲亚在寻找的,是“异质”的东西。是来自“外面”的观察目光,在集体潜意识中留下的、哪怕极其微弱的划痕。
在又一轮漫长而专注的搜寻后,她的意识触角,终于“碰”到了一块感觉截然不同的“记忆碎砾”。
它冰冷。
不是归墟那种吞噬一切的、绝对虚无的冰冷,而是一种带着距离感的、精密而恒久的“冷”。如同在温暖的手掌中放入一块来自深空、未曾被阳光照射过的陨铁。
与这块“冷记忆”相关联的,是一种极其模糊的“被注视感”。不是恶意的,也不是善意的,更像是一个路过的行人,对路边一朵奇花投去的一瞥——带着短暂的好奇,随即移开视线。在这“注视”残留的感觉中,索菲亚捕捉到了几个几乎消散的概念片段:
“...记录...生长周期第...纪...”
“...变量稳定...无需干预...”
“...样本状态:健康...持续观察...”
紧接着,是另一块更“新”一些(或许只有几万年)的碎片。这一次,“注视感”更加清晰,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评估”意味。
“...外部干涉痕迹检测...非自然灾变模式...”
“...文明韧性测试...抗压指数上升...”
“...建议:维持观察协议,提升监测频率...”
还有一块,似乎与某次剧烈的“大灾”(可能是陨石撞击,也可能是地轴剧烈偏转)相关。在那段充满毁灭与重生的混乱记忆底层,索菲亚感应到了一种极其隐晦的“扰动”。那感觉,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但投石者站在极远、极高的岸边,涟漪几乎无法察觉。伴随这扰动的,是一个更加难以把握的意象:一只巨大的、由光线和几何图案构成的“手”,仿佛在灾难的尘埃即将彻底掩埋某个文明最后的火种时,极其轻微地“拨弄”了一下,让那火星得以落在另一片尚有生机的“土壤”上。但这个意象模糊到几乎像是幻觉,残留的感觉只有三个字:
“...可惜了...”
索菲亚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苍白,精神极度疲惫,但双眸中闪烁着发现的光芒。她将感知到的这些模糊碎片,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来,通过圣杜树网络,传递给了苏晴和陈仲礼。
“不是归墟。”她在精神通讯中总结,声音带着虚脱后的沙哑,“是一种...更古老的观察者。他们的‘观察’和‘记录’行为本身,似乎就遵循着某种严格的‘协议’。他们对文明的态度...像是园丁观察花园里的植物,记录生长,评估健康,只在极端情况下可能进行最微小的‘干预’,而且目的不明。‘园丁’这个称呼...意外地贴切。”
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端及各处隐秘节点,陈仲礼协调的“文明记忆挖掘”工程也在同步展开。
这项工程动员了全球范围内残存的传统文化研究者、萨满、僧侣、守墓人、古老地脉的守护者,甚至一些与世隔绝的原始部落的长老。他们并非通过现代仪器,而是通过仪式、冥想、口述历史的深度回溯、对古老壁画和符文的再解读等方式,试图从人类集体记忆和大地本身的记录中,打捞关于星空访客的蛛丝马迹。
洪门动用了庞大的地下情报网络和古老传承的“地听”之术;北欧残存的吟游诗人后裔在极光下吟唱古老的《旧埃达》片段,寻找关于“铸造星辰的矮人”和“丈量世界的巨人”之外,那些“只是看着”的存在;亚马逊雨林深处的萨满在致幻植物的引导下,与“森林之灵”对话,询问关于“天上来客”的记忆;西藏某座隐秘寺庙的老僧,在冥想中回溯“伏藏”传承中关于“天龙八部”之外,那些“非天非人非神,只观劫运流转”的模糊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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