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废品站的最后一夜
海妖号像头受伤的钢铁巨兽,闷吼着撞开凌晨的浓雾,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曙光岛那个废弃多年的旧码头。咸腥冰冷的海风灌进费小极敞开的衣领,激得他一个哆嗦,肩膀的伤口针扎似的疼。他没裹绷带,那道被礁石撕开的口子就那么敞着,结了层暗红色的血痂,像条狰狞的蜈蚣趴在皮肉上。
“你他妈真要去挖坟?”阿芳的声音像被海风吹散了,带着疲惫和一肚子没好气的火星子。她靠在锈迹斑斑的船舷上,看着费小极那张被海风和心事刻得更深的脸。这小子从烧了那钥匙后,整个人就透着一股子邪门的安静,像暴风雨前憋闷的死海。
费小极没回头,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船舷上剥落的铁锈渣子,搓成了细末,扬进风里。“不挖,瞅瞅。”他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声音干涩嘶哑,“看看那本‘日记’,是不是真他妈是空白的。”他脑子里还翻腾着Mia那丫头最后那句话——“你妈日记最后一页是空白,该你写了!” 空白?写他娘的啥?写他费小极怎么从烂泥坑爬上贼船再摔进阎王殿?操!
岛上死寂一片,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呜咽和风穿过破败吊机的呜鸣。曙光岛,这他妈名字听着就晦气,岛上除了几个风吹日晒快散架的破仓库,还有一片早就没人管的乱葬岗。费小极他老娘,那个在他脑子里只剩下一点模糊温热水汽影子、连脸都记不清的女人,就埋在那儿。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半人高的荒草丛里,脚下的泥土粘腻冰冷。越靠近乱葬岗,那股子雨水泡烂木头混着土腥气的味儿就越冲鼻子。终于,在一片歪歪扭扭、大半都倒了的破木牌子中间,费小极停下了。眼前是个小小的土包,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只有一块被雨水冲刷得字迹模糊、裂了好几道缝的青石头片子歪插着。
“就…这儿?”费小极的声音有点发飘。他蹲下来,手指头碰到那块冰凉粗粝的石头片子,陌生的触感直戳心窝子。这就是他娘?那个把他生下来,又早早扔下他在这破世道里自个儿扑腾的女人?
阿芳没吭声,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那难得显得有点蔫吧的背影。
费小极深吸了口带着腐叶味的冷空气,像是要给自己打气。他从后腰抽出随身带着的短柄工兵铲,那玩意儿刃口磨得锃亮,也不知道之前挖过些啥。铲子尖刚插进松软的坟头土里,还没使上劲儿…
嗡——
裤兜里的手机跟抽了疯似的狂震起来,动静大得吓人,在这死寂的坟地里格外瘆人。
费小极动作一顿,眉头拧成了死疙瘩。他烦躁地掏出那个屏幕裂了好几道纹的破手机,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他留在城里、专门盯着点风吹草动的一个叫“泥鳅”的小弟。
“操!”他没好气地接通,压着嗓子低吼,“泥鳅你他妈叫魂呢?老子这儿正…喂?说话!听见没?”
电话那头,泥鳅的声音像是被掐着脖子,又急又喘,还夹杂着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引擎轰鸣和隐约的叫骂哭嚎:“…老大!出事了!出大事了!老…老吴头!废品站!那帮狗日的带推土机来了!要强拆!老吴头…老吴头快被他们逼死了!就在…就在现在!”
费小极脑子里“嗡”的一声!
废品站?老吴头?
眼前那片模糊的温热水汽猛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画面:冰冷刺骨的桥洞底下,一个瘦骨嶙峋、浑身散发着旧报纸和铁锈味儿的老头,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捂得滚烫、硬邦邦的冷馒头,塞到他这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眼睛发绿的小狼崽子手里…那馒头的滋味儿,干噎,带着点馊味,却是那年冬天唯一的热乎气…
“老大?老大你还在听吗?他们…”
“等着!”费小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冷得像冰坨子。他猛地挂了电话,攥着工兵铲的手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
阿芳也听见了动静,眉头紧锁:“废品站?哪个老吴头?”
“一个…给过我冷馒头的老棺材瓤子。”费小极“腾”地站起身,那把工兵铲被他反手狠狠插进老娘坟头的泥土里,直没至柄!他看也没再看那孤零零的坟包一眼,转身就往码头方向大步流星地走,脚步又沉又快,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邪火。“调头!回城!就现在!”
曙光岛到那破败城中村的路,像抽了疯的劣质录像带,在飞驰的破面包车窗外飞速倒带、扭曲。费小极蜷在副驾,破车窗漏风,吹得他头发乱飞。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乱葬岗那块冰凉的石头片子,一会儿是那个硬邦邦的冷馒头,一会儿又是九爷吞刀片时喉咙里那声令人牙酸的“咕噜”…妈的,这世道,连口棺材都躺不安稳!活着争寸土,死了还得被人惦记坟头那点地皮?
面包车一个急刹,轮胎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激起一片污水。眼前景象,跟费小极脑子里预想的差不离,甚至更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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