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小极也僵在原地,保持着刚才吼叫的姿势,嘴巴微张,眼睛死死盯着那熄火的推土机和完好无损的庙墙。一股寒气,毫无预兆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昨晚暴雨浇头还冷!他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白天!大白天!这铁疙瘩怎么说熄火就熄火?!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费小极猛地回头。
阿芳不知何时,已经一步步走了过来。她没看那诡异的推土机,也没看那邪门的土地庙。她的眼睛,像两把磨得锋利的冰锥子,死死钉在费小极那张惨白又强作镇定的脸上。那眼神里的失望、痛苦、愤怒,已经沉淀为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刚才那声嗤笑,就是她发出来的。
她走到费小极面前三步远停下,站得笔直。清晨的风吹着她单薄的衣衫,她却像感觉不到冷。
“费小极,”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费小极心上,“帮他们赶走老街坊,看着他们的家被推平……现在,连最后一座没人要的破庙,你都要亲手拆干净,好去舔你主子的鞋底,领你那点沾着血的‘功劳’钱?”
她的目光扫过费小极沾满泥点的新西装裤子,扫过他裤兜里鼓囊囊的轮廓(那里塞着钟叔给的信封和部分现金),最后落在他因为紧张而下意识攥紧的拳头上——那只手的手腕处,隐约露出一抹崭新的金色,是一个箍得有点紧的金戒指圈口。
费小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阿芳冰冷的质问像鞭子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他被那眼神看得心慌,下意识就想把手腕缩进袖子里,可动作做了一半又觉得太刻意,反而显得心虚。一股被戳穿的恼怒猛地顶了上来,冲淡了刚才推土机熄火带来的惊悚。
“你懂个屁!”他梗着脖子吼了回去,声音有点发颤,但刻意拔得很高,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也像是在驱散心头那股寒意,“你以为我想?!我不去‘协调’?我不去谈?九爷那帮人是吃素的?刀子顶着你爹妈脖子的时候,你他妈还管房子是不是祖传的?!”
他往前逼了一步,试图用气势压倒阿芳那双洞穿一切的眼睛:“钉子户?张婶他们那破房子,冬天漏风夏天漏雨,巴掌大的地方挤三代人!九爷给的钱,够他们去城西买个带卫生间的小两居了!李瘸子那修车铺,一个月能挣几个钱?现在拿的钱,够他回乡下盖三间大瓦房养老了!我费小极是混蛋,可这次,老子是帮他们拿了‘好价钱’!是他们自己不识抬举!”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仿佛自己真的干了件天大的好事。
阿芳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里的冰越来越厚,越来越深。等他吼完,喘着粗气瞪着她时,她才轻轻地、一字一顿地问:
“好价钱?所以,你帮九爷吓唬张婶,半夜在她门口泼红油漆,告诉她儿子找工作被卡了,也是为他们好?”
费小极瞳孔猛地一缩!她怎么知道?!
“你跟李叔说,他儿子在城里开车撞了人,对方是九爷的亲戚,不搬家就等着坐牢?” 阿芳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像带着千斤重量,“你拍着胸脯跟王大妈保证,拿了钱就能进九爷安排的养老院,结果呢?那养老院在哪儿?合同上写了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费小极脸上!他那些自以为隐秘的、上不得台面的“协调”手段,那些连哄带吓的龌龊勾当,原来阿芳都知道!她那双总在巷口水果摊、在早餐店打工的眼睛,原来什么都看见了!
“我……”费小极张着嘴,想辩解,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滚。谎言被当面戳穿的难堪,比被人当众抽耳光还难受。
阿芳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也彻底熄灭了。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那动作里充满了沉重的疲惫和彻底的绝望。
“小极,”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沙哑,像是在念悼词,“你的心,被钱糊住了。厚厚的一层,又脏又硬。” 她抬起手,不是指着费小极,而是指向自己的胸口,指尖用力得几乎要掐进肉里,“这里,空了。烂了。臭了。”
“你放屁!”费小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炸了毛!阿芳这轻飘飘的几句话,比刚才所有的质问都更狠毒!像一把淬了剧毒的软刀子,直接捅进了他最深处!他费小极可以被人骂混蛋、骂流氓、骂无赖,但他不能被阿芳说心烂了!他那颗在污泥里滚了多少年也未曾真正冷透的心,在阿芳面前,总还留着一点点见不得光的温热角落!那是他最后一点能勉强把自己当“人”看的东西!
他猛地往前一冲,几乎撞到阿芳身上,眼睛赤红,带着被彻底激怒的凶光:“我心烂了?!我心烂了当初谁他妈帮你打跑那群收保护费的混混?谁他妈在你妈住院交不上钱的时候,去黑诊所卖血?!啊?!你说啊!你那时候怎么不说我心烂了?!” 他吼得声嘶力竭,脖子上青筋暴起,唾沫星子溅到了阿芳苍白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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