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陈姨黯淡的眼睛瞬间又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真的？观音桥？马师傅？”
费小极郑重地点点头：“我也是听人那么一说，具体门牌号不清楚。您…去那头打听打听？反正那边老街坊多…”他心里其实有点打鼓，万一陈姨真去了啥也找不到怎么办？
陈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道谢：“谢谢你小费！太谢谢了！”她哆嗦着手打开那个布钱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五块的纸币，塞到费小极手里。“一点心意…买包烟抽…别嫌少…”
费小极看着手里那张皱巴巴、带着陈姨体温的五块钱，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炭！他下意识想推回去：“陈姨，不用…”
“拿着拿着！”陈姨坚决地把钱按在他手心，像是完成了一桩极其重要的交易，长长舒了口气，“有信儿就好！有信儿就好！我这就去打听打听！”说完，她转身匆匆走了，背影在昏暗的楼道里显得有些佝偻，却又透着股奔向希望的急切。
费小极站在门口，捏着那五块钱，久久没动。楼道里的穿堂风吹得他后背发凉。这五块钱，比他骗来的那一千块，比老瘸子给的五百“学费”，甚至比捏在九爷手里的“催命符”，都更沉重！这不是钱，这是他费小极在这烂泥潭里，意外刨出来的第一块带着温度的石头！原来这些被人踩在脚下的“鸡毛”，在某些人眼里，真能值钱！不是金矿，是救命的干粮！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九爷要他刮阴风？行！那他费小极，就借着这股“阴风”，把自己的“小风”也刮起来！刮给那些真正需要的人！刮出一条活路！
（草根情报站的诞生）
第二天傍晚，费小极没去送外卖，也没蹲废品站。他溜达到了秃鹫岭夜市最热闹的入口处，找了棵歪脖子老槐树。树下常年蹲着个修鞋瘸腿老头和一个卖盗版碟的光头。
费小极从外卖箱里掏出一张硬纸板。纸板是拆开的方便面箱，背面还印着“红烧牛肉味”。他用粗黑的马克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大字：
“包打听！秃鹫岭大小事，租铺面、找门路、打听人、问行情…知无不言！（消息费：一事五元起）”
他把纸板往老槐树树干上一靠，自己蹲在旁边，像等待买主的摊贩。
夜市人来人往，喧闹嘈杂。起初，人们只是好奇地瞥一眼那寒碜的纸板，眼神里带着戏谑和不屑。一个毛头小子，蹲树下就想靠卖“消息”赚钱？疯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油腻围裙、愁眉苦脸的胖子走了过来，是昨天被费小极记在小本子上的“好味道”川菜馆老板！他显然没认出费小极，只是被那“打听人、问行情”几个字吸引了。
“小…小兄弟，”胖子老板搓着手，一脸焦虑，压低声音，“你这…真能打听事儿？”
“您说！”费小极立马来了精神，腰杆挺直，眼神锐利。
“就…就问问…那…那杜疯子…”胖子老板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在耳语，“他…他这两天心情咋样？有啥…有啥特别动静没？”胖子老板满头大汗，显然被那“三天期限”吓破了胆。
费小极脑子里立刻跳出昨天从阿珍那里听来的情报，再加上今天下午他特意绕到杜疯子常去的麻将馆门口蹲了会儿，听那几个看场子的小混混闲扯了两句。
他心里有底了，脸上却故作深沉，凑近胖子老板耳边：“老板，杜爷这两天…手气不太顺，昨儿在‘金满堂’输了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头，“火气正旺着呢。不过…我早上听他那小弟嘀咕，好像杜爷他老娘今天从乡下过来了？”
胖子老板眼睛一亮！杜疯子是个出名的孝子！老娘来了，他总不至于当着老娘面砸店吧？起码能缓两天！这个消息，值！
“小兄弟，够意思！”胖子老板二话不说，掏出十块钱塞给费小极，“拿着买烟！”他像卸下块大石头，抹了把汗，急匆匆走了。
五块钱的牌子，收了十块！开门红！ 费小极捏着钱，心跳加速，强忍着没笑出声。信息，真他妈是钱！
紧接着，一个穿着廉价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小年轻凑了过来，眼神飘忽：“哥们儿，打听个事儿。就前面那条巷子，有没有…有没有便宜点的单间出租？最好…最好房东不太管事的…” 费小极一听就明白，这小子要么想搞传销窝点，要么想带小姐！他脑子里飞快闪过昨天在废品站听老瘸子和一个愁眉苦脸的房东老太太唠叨的话。
“有！”费小极斩钉截铁，“幸福里小区后头，老棉纺厂家属院，三楼最东头那户王老太！儿子搬新区了，就剩她一个老太太，耳背，腿脚还不利索！房子旧是旧点，胜在便宜！房东基本不管事儿！月租两百五！”这情报，昨天就躺在小本子上！
小年轻眼睛放光：“靠谱！”爽快地甩过来五块钱。
短短一个多小时，靠着小本子上那些杂乱无章的“鸡毛”，费小极竟然做成了七八单“生意”！五块，十块，甚至有个想打听竞争对手进货渠道的杂货店老板给了二十！薄薄一沓零钱塞在口袋里，沉甸甸的，是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哟！小费兄弟！真在这儿摆摊呢！”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响起。阿珍扭着腰走过来，看着费小极面前那寒酸的纸板和地上的零钱，笑得花枝乱颤，“行啊你小子！真把秃鹫岭这点破事儿当买卖做了？有点老娘当年倒腾外汇券的魄力！”
费小极嘿嘿一笑，顺手摸出两块钱塞给旁边修鞋的老头：“张伯，买包烟抽！沾您点地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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