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阳光慷慨地泼洒在李家村晒场上,晒场旁边李家小院的西屋里,村长李大严一家三口全到,他的目光灼灼地盯在那个纤细的身影上——穿着三婶塞给的碎花粗布衣裳的“王玲玲”。
李大严上前,他脸上的沟壑似乎更深了,像被连日来的屈辱和绝望犁过。他对着“王玲玲”深深一揖,声音粗粝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玲玲姑娘,我李大严,代表李家村全村的男女老少,给你赔罪了!”他腰弯得极低,额前的白发在风里颤着,“是我们瞎了眼,蒙了心,把你错当仇人绑来。我李大严,就是头蠢驴!差点害了恩人!”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滚动着热泪:“要不是你揪住那些疑点不放,要不是你让警察去查刘老歪、查李逑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们李家村,就真被药厂那帮黑心肝的活活逼死了!那霉变的脏水,就泼实了!我李大严,也早该蹲大牢去了!姑娘啊,你是我们村的活菩萨!”
他的声音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双膝竟是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朝着“王玲玲”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夯实的泥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粗糙的大手死死抠进地面,仿佛要把这土地连同自己所有的羞愧与感激一起攥碎。
“我给你磕头了!”他嘶哑地喊,额头重重磕向地面,“玲玲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按了手印!是我急昏了头绑了你!要打要杀,我李大严认了!只求你……只求你大人大量,别记恨我那傻儿子凌风!他那晚真没逼你,他……他就是个苦命的娃啊!都是我这当爹的造孽,是我逼他跟你成亲,想拍那劳什子视频!是我混账!我该死!” 他一下下磕着头,尘土沾满了花白的头发和额头。
屋里一片死寂,只有李大严压抑的呜咽和额头碰地的闷响在回荡。他妻儿脸上交织着复杂的神色——有对村长鲁莽的埋怨,更有沉冤得雪后对“王玲玲”的浓烈感激。
一直沉默地站在父亲身后的李凌风,拄着拐杖挪前一步,那张因常年劳作和腿疾而显得比同龄人更苍老些的脸上,满是羞惭和不安。他不敢看场中那个穿着旧衣的“新媳妇”,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玲玲……俺、俺爹糊涂……俺……俺没那个福分,也、也不敢糟践你……那晚……啥事都没有……对不住……”
他的话像投入静水的石子,激起更深的沉默。他父母的目光都聚焦在“王玲玲”身上,等待她的裁决。
李凌波站在那里,李大严的磕头声、李凌风结结巴巴的解释、三叔三婶复杂的目光,像无形的绳索勒紧了他。碎花粗布衣下的伪装早已浸入骨髓,此刻却成了最沉重的负担。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叔,那个曾经像山一样庇护过他的长辈,如今卑微地为他磕头;他看着堂弟凌风,那因残疾而佝偻的身影里,盛满了无法言说的苦楚和小心翼翼的期盼。
不能再继续了。为了这个村子,为了这些血脉相连又伤害过他的人,为了他自己。
一股滚烫的羞耻和决绝猛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烧得通红。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手猛地抬起,在家人惊愕的注视下,一把抓住了头顶那精心梳理过的假发髻!
用力一扯!
黑色的假发被干脆利落地拽了下来,露出了底下被汗水浸湿、贴着头皮的长发?!——他都忘了,他己经连续四个多月因扮女人没理发了!
尴尬!但无暇理会。
“三叔,”一个低沉、沙哑,却无比清晰的男性嗓音,如同惊雷炸响在这片死寂的西屋里,“是我。李凌波。”
空气凝固了。
李大严的磕头动作僵在半空,额头还沾着泥土,他茫然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带着脂粉的脸庞。那眉眼,那鼻梁……剥开那层柔美的画皮……
“你……你是……” 李大严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巨大的震惊和迟来的辨认让他浑身筛糠般颤抖起来。
“……老二家的……坦克娃?!”
“坦克娃”三个字,带着浓重的乡音,像一块巨石,终于砸碎了西屋冻结的寂静。
“我的老天爷!是凌波?老二家当兵那个小子?”三婶傻眼了,“天杀的!我说怎么看着眼熟!是凌波娃子啊!”
堂弟李凌风:“你……你咋变成个女的了?还叫王玲玲?!——怪不得!怪不得能打趴下两个强奸犯!原来是男扮女装啊!”
李大严一家三口的目光,在李凌波那张刚毅与残留柔媚交织的脸上反复逡巡,试图将那英挺的寸头和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却眼神倔强的少年重叠。
李凌风拄着拐杖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玲玲姐”变“堂哥”的惊世骇俗。
外面的秋风,卷过空旷的晒场,吹动那些金黄的玉米粒和角落里堆放的、散发着苦涩清香的藿香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大地在无声地消化着这石破天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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