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二楼雅座,沈默独自坐在窗边,静静地凝视着窗外如牛毛般细密的春雨,思绪早已飘远。
午时已过,他约好的崔鹏却迟迟未见身影。这可不像他的风格,尽管平日里崔鹏有些轻浮,但在查案这件事上,他向来都是一丝不苟、毫不懈怠的。
“客官,您还要继续等下去吗?”店小二第三次过来给沈默添茶,语气中已经流露出些许的不耐烦。
沈默回过神来,正准备回答,突然,楼梯口传来一阵骚动。他循声望去,只见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匆匆忙忙地跑上楼来,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惶恐,显得十分怪异。
“你们是没看到啊,那血吐得……就像喷泉一样!”其中一个瘦高的书生压低声音说道,仿佛生怕被别人听见,“张举人刚才还在那里吟诗作对呢,谁能想到一转眼的功夫,他就突然倒地不起了!”
沈默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顿,茶水险些溅出来。
“可不是嘛!”另一个书生紧接着说道,“而且临死前,他还死死地攥着那片金箔片,怎么掰都掰不开……”
沈默听到书生们的话后,心中一紧,他立刻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几人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请问诸位所说的张举人现在何处?”沈默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他的目光紧盯着这几个书生,仿佛要透过他们的眼睛看到事情的真相。
书生们被沈默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素袍的男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阁下是……”其中一个书生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沈默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展示在书生们面前,沉声道:“刑部主事沈默。”
书生们看到腰牌后,脸色都变了,他们显然知道刑部主事意味着什么。
“命案现场在哪儿?”沈默的语气依然严肃,他的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书生们。
“就……就在对面的文渊阁!”那个瘦高的书生终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今日是翰林院举办的春试诗会,张举人他……”
然而,沈默根本没有耐心听他说完,他打断了书生的话,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楼下走去。
刚一走出醉仙楼的大门,沈默就远远地看到了崔鹏。只见崔鹏一身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地站在文渊阁前,正与几个衙役激烈地交涉着什么。
仔细看去,沈默注意到崔鹏的左臂似乎受了伤,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
少卿大人。沈默快步上前,情况如何?
崔鹏转身,脸上罕见的没有笑容:沈主事,来得正好。又一起,同样的手法。
文渊阁内,诗会早已中断。宾客们被集中在大堂一侧,由顺天府的衙役看守着。中央的空地上,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仰面躺着,嘴角凝结着黑色的血块,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他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缝间露出一点金色。
张澜,二十五岁,去科举人。崔鹏简要介绍,诗会进行到一半,突然吐血身亡。据在场人说,从发病到断气,不过数十息时间。
沈默蹲下身,轻轻掰开死者的右手。掌心里是一片拇指大小的金箔,上面刻着几个小字:子时三刻,西...
西什么?崔鹏凑过来看。
不清楚,只有一半。沈默将金箔小心收好,开始检查尸体。死者的嘴唇和指甲呈现出熟悉的青紫色,脖颈处有细小的出血点。
“又是毒杀。”沈默面色凝重地断言,“而且与香料铺周老板中的毒相似,都是速效剧毒,能在短时间内置人于死地。”
崔鹏闻言,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环顾四周,喃喃自语道:“竟然敢在这公开场合下毒,这凶手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沈默站起身来,眼神犀利地扫视着四周,仿佛要透过这喧闹的人群看穿凶手的真面目。他沉声道:“看来这凶手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我们必须尽快查明真相,将其绳之以法。”
说罢,沈默转身对崔鹏吩咐道:“去查查这位张举人的背景,看看他是否有什么仇人或者可疑之处。”
崔鹏点点头,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向那群惊魂未定的宾客,开始询问有关张举人的情况。
沈默则继续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着尸体。突然,他的目光被死者腰间的一个精致香囊吸引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解开香囊,发现里面装的并不是香料,而是一小包白色的粉末。
沈默心中一紧,他小心地将粉末凑近鼻子,轻轻嗅了嗅。瞬间,一股刺鼻的气味钻入鼻腔,他的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这气味,与之前在周老板铺子里发现的西域奇毒的气味如出一辙!
“崔少卿!”沈默连忙高声呼喊,“这里有发现!”
崔鹏急匆匆地赶回,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急忙询问沈默情况如何。沈默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听完之后,崔鹏的脸色愈发沉重起来,他眉头紧蹙,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刚才询问了几个人,得知这个张澜虽然出身寒门,但却才华出众,去年秋天的乡试中,他更是一举夺魁,高中解元。不过,更为关键的是……”崔鹏突然压低了声音,似乎有些顾忌,“他的父亲曾经是先帝的贴身侍卫,而在二十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宫变中……不幸殉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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