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捞队的效率很高，半个小时后，在数台大功率水泵抽干了部分淤泥后，“探索一号”那残破的躯体，终于被巨大的起重机从湖底拖拽了出来。
它被轻轻地放在一块专门铺设的帆布上。
曾经那充满科幻感的银灰色外壳，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恐怖划痕，右侧的推进器不知所踪，腹部还有一个巨大的凹陷，整体结构已经严重变形，看上去就像一堆昂贵的废铁。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具残骸，无声地诉说着水下那场短暂而恐怖的遭遇。
李振国教授快步上前，他小心翼翼地戴上一副白手套，又从助手手中接过自己的专用老花镜。
他俯下身，像一位顶级的法医在检查受害者的伤口，又像一位考古学家在抚摸刚刚出土的绝世珍宝。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些最深、最狰狞的伤痕。
“拿高精度卡尺来。”
“显微探头准备。”
他的命令简洁而清晰，所有的助理和学生立刻行动起来，将各种精密的检测仪器围拢过来。
指挥中心里，大气都无人敢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位老人全神贯注地工作。
他用卡尺仔细测量着每一道划痕的深度与宽度，将数据一一记录。他又操控着显微探头，凑近那些划痕的切面，将放大数百倍的微观图像，投射到指挥车的大屏幕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对……”
“这不对……”
李振国忽然直起身子，摘下老花镜，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切口太平滑了，没有任何卷刃或者撕裂的痕迹……这不符合生物力学，完全不符合！”
他停下脚步，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专家。
“你们告诉我，地球上已知的任何一种碳基生物，它的牙齿、爪子，或者骨骼，在高速冲击钛合金时，能造成这样的切口吗？”
一片寂静。
一位材料学专家艰难地开口：“教授，不可能。任何生物角质层，其硬度都远远达不到这个标准。想要在钛合金上留下这种‘冷切割’的痕迹，除非是工业级的金刚石刀头，或者高能激光。”
“是啊！”李振国猛地一拍手，“问题就在这里！”
他猛地停下脚步，双眼瞪得滚圆，瞳孔中倒映着屏幕上那匪夷所思的微观切面图。
一个无比疯狂，无比荒诞，却又能解释眼前一切的念头，如同一道创世的闪电，劈开了他脑海中所有的知识壁垒！
“白板！”
他大吼一声。
助手立刻推过来一块巨大的移动白板。
李振国一把夺过记号笔，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开始在白板上疯狂地书写、涂画。
一连串复杂的力学公式、分子结构图、能量传递模型，在他的笔下倾泻而出。
“除非！”
他一边写，一边用嘶吼般的声音喊道。
“除非它的攻击部位，它的鳍，不是我们所认知的，由角蛋白构成的普通生物组织！”
“而是一种……一种生物体自我合成的……单分子晶体！”
他重重地在白板上，画下了一个锋利的、完美的晶体结构。
“它的鳍，就是一把天然的单分子刀！上帝啊！自然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自主进化出这种只存在于理论中的终极武器！”
“轰！”
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核弹，在场的每一位科学家，脑子里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单分子武器！
那只存在于最硬核科幻小说中的概念！
一把薄到只有一个分子厚度的刀刃，理论上可以切开任何物质！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条鱼的身上？
这是对整个进化论，对整个生物学，乃至物理学大厦的公然挑衅！
管理室内。
林夜正通过高清监控，饶有兴致地看着指挥中心里，那个为科学而痴狂的老人。
他看到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专家、博士们，一个个面如死灰，世界观摇摇欲坠的样子。
鱼儿已经彻底上钩了。
而且是一条前所未有的大鱼。
他的眼前，系统面板上的信息，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刷新。
【叮！检测到来自‘王博士’的剧烈情绪波动（世界观崩塌），癫狂值+8888！】
【叮！检测到来自‘生物学专家团队’的剧烈情绪波动（认知颠覆），癫狂值+！】
【叮！检测到来自‘李振国’的剧烈情绪波动（狂热顿悟），癫狂值+！】
【叮！检测到来自材料学、物理学专家组的混合情绪波动（信仰崩塌），癫狂值+！】
来自这群站在人类智慧金字塔尖的科学家们，所贡献出的【癫狂值】，其质量和数量，远非普通人能够比拟。
这短短半天，收获的癫狂值，已经超过了过去一周的总和！
指挥中心里。
李振国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他丢掉笔，看着白板上那个疯狂的猜想，粗重地喘息着。
片刻之后，他猛地拿起板擦，将白板上所有的公式和图画，全部擦得一干二净。
他转过身，脸上不再是单纯的求知与兴奋，而是一种近乎于宗教般的狂热与虔诚。
他用一种无比庄重的口吻，对在场的所有人，下达了一个颠覆性的命令。
“传我命令。”
“从现在开始，放弃所有物理捕捉、声呐探测计划！”
“封存所有武器！”
“我们的任务，从‘研究’，改为‘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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