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夫张大叔正弓着背，双手死死攥着磨杆往死里推，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石磨却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磨盘缝隙里凝着的霜气顺着木头磨杆往上爬，连张大叔攥着磨杆的手都冻得发紫，指关节泛着青白色，像是要和磨杆冻在一起。
“张大叔，别推了！”苏晓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刚靠近石磨就打了个寒颤——磨房里的温度比外面还低，地上的面粉结了层薄冰，踩上去“咯吱”响，连房梁上都挂着细小的冰棱，像串在绳子上的碎玻璃。
张大叔听见声音，松开磨杆喘着粗气，手背在围裙上蹭了蹭，却蹭不掉手上的白霜：“晓丫头，你们可来了！这石磨早上还好好的，没半晌就冻住了，磨盘里的麦麸都成冰碴了，今个要是磨不出面粉，镇上好几户人家就得断粮。”他说着往磨盘缝里瞅，眼神里满是急色，“你看这缝里的霜，硬得跟铁似的，我用凿子凿都没凿开。”
苏晓蹲下身，指尖刚碰到磨盘就赶紧缩回来——那霜比灵槐枝上的还冷，像是直接攥住了冰块，连指尖的血液都仿佛要冻住。她从布兜里掏出护灵叶，轻轻贴在磨盘上，银叶刚碰到霜就泛起淡淡的暖光，像块融化的黄油，顺着磨盘纹路慢慢晕开。“丫丫，把契信花干撒在磨盘缝里，小石头，你帮张大叔把灵槐根粉末撒在磨杆和磨盘周围。”
丫丫赶紧掏出布包，小心翼翼地将契信花干往磨盘缝里倒，金黄的花干落在霜上，瞬间散发出清甜的香气，霜气像是遇到了克星，顺着缝隙慢慢往后缩，原本泛白的磨盘纹路渐渐露出深褐色的木头底色。小石头则跟着张大叔，把灵槐根粉末均匀地撒在磨杆和磨盘四周，粉末落地的地方，地上的冰面“滋啦”响着化出小水洼，连空气里的冷意都淡了些。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护灵叶的暖光渐渐暗下去，磨盘缝里的霜终于化干净了，露出里面细碎的麦麸。张大叔试着推了推磨杆，石磨“吱呀”一声转了起来，虽然还有些滞涩，却不再像刚才那样纹丝不动。“动了！真动了！”他惊喜地喊了一声，又使劲推了两把，石磨越转越顺，磨盘里渐渐传出面粉簌簌落下的声音，带着股温热的麦香。
苏晓把护灵叶收回来，银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只是摸起来没那么暖了。她刚想叮嘱张大叔几句，就听见外面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紧接着是小石头的喊声：“苏晓姐！快出来看！”
三人赶紧跑出磨房，只见小石头站在晒谷场边，指着镇口的方向，脸色发白。苏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里“咯噔”一下——镇口的老槐树上，落着十几只食灵鸦，黑压压的一片，翅膀上的霜气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红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镇上，像是一群蓄势待发的野兽。更吓人的是，食灵鸦身后的路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白霜，正顺着路面往镇上蔓延，所到之处，路边的野草瞬间冻枯，连石板路都结了层冰，泛着冷幽幽的光。
“怎么来了这么多？”丫丫往苏晓身后缩了缩，声音发颤，手里的契信花干布包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刚才咱们遇到的才三只，这会子怎么冒出来这么多？”
苏晓摸了摸胸口的护灵叶，叶片的暖意越来越弱，她能感觉到，灵槐的气息变得很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肯定是胡叔和虎子在阴穴那边动手了，这些食灵鸦是来捣乱的，想让咱们顾此失彼。”她深吸一口气，把护灵叶重新攥紧，“张大叔，你赶紧把磨房的门窗关好，用灵槐根粉末在门口撒上一圈，别让食灵鸦进去。我们去镇口看看，不能让霜气漫进镇里。”
张大叔也看出了不对劲，赶紧点头：“你们小心点，要是不行就往灵槐院跑，我磨完这袋面粉就去帮你们！”
苏晓三人往镇口跑，路上的霜气已经漫到了脚边，鞋子踩在上面，鞋底很快就结了层薄冰，走起来滑溜溜的，稍不注意就会摔跤。小石头跑得太急，脚一滑差点摔倒，还好丫丫及时拉住了他，两人的手碰到一起，都能感觉到对方手心里的冷汗。
到了镇口，食灵鸦见他们过来，“嘎”地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刺耳，像是在挑衅。领头的那只食灵鸦比其他的都大，翅膀展开有半人高，翅膀上的霜气更厚，红眼睛里像是淬了冰，死死盯着苏晓手里的护灵叶。
“它们盯着护灵叶呢。”苏晓压低声音，把护灵叶揣进贴身的布兜里，“丫丫，你把契信花干分成两份，我和你各拿一份，等会儿我喊‘撒’，咱们就往食灵鸦身上撒。小石头，你手里的灵槐根粉末别停，往霜气蔓延的地方撒，尽量挡住霜气。”
小石头用力点头，攥着灵槐根粉末的手微微发抖，却还是坚定地往前迈了一步，对着漫过来的霜气撒了一把粉末。粉末落在霜上，“滋啦”一声响，霜气被挡住了一瞬，却很快又重新漫了过来，比刚才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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