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毁楼船帆索的胜利,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中投入的一颗火星,短暂地照亮了云梦泽绝望的夜空,却也引来了更狂暴的风。
共敖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剩余的楼船不再冒险抵近,而是退到安全距离,以更密集的弩枪,如同犁地般,一遍遍覆盖式地轰击云梦泽残存的防线和核心区域。他们不再追求精准杀伤,而是要彻底将这片水泽夷为平地,用绝对的暴力碾碎任何反抗的可能。
残存的矮墙在重弩的轰击下不断坍塌,工坊的废墟被再次掀起,连那片试种“速生蕈”的工棚也被一枚流弩击中,燃起大火,数日的辛苦付诸一炬。守军被迫放弃外围,全部收缩到以百工坊和粮仓为核心的、最后一片相对完整的区域,依托着残垣断壁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饥饿和疲惫已经达到了极限。许多人靠着意志力勉强站立,眼神涣散,挥舞兵器的手臂软弱无力。伤兵营里挤满了人,哀嚎声却渐渐微弱下去,并非伤势好转,而是连呻吟的力气都已失去。
苏轶将最后一小撮马肉干塞进一名昏迷伤员的嘴里,看着他无意识地吞咽,自己的胃部却因饥饿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他扶着焦黑的断墙站起身,眼前阵阵发黑。许负给他的那枚青霖丹,他偷偷碾碎混入了伤员的饮水里。他是泽主,他必须撑到最后。
“泽主……共敖……又在调动兵马了……”惊蛰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拄着断枪,指着泽外。只见共敖水寨中,更多的船只正在集结,黑压压一片,如同即将扑食的鸦群。
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吗?苏轶望着那片移动的阴影,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他摸了摸怀中,那枚玄鸟玉佩和苍梧令紧贴着他的胸口,带着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
也许,等不到鬼哭涧的粮食了。
也许,云梦泽的传说,就将终结于此。
他缓缓拔出那柄布满缺口的佩剑,剑身映照出他苍白而坚毅的脸庞。他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冲锋,像所有穷途末路的英雄一样,死在冲锋的路上。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咔嚓”声,从他身后传来。
声音来自百工坊深处,那处被严密保护、存放着“非攻之心”的核心区域!
苏轶猛地回头。只见那核心区域的石门,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行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从中弥漫开来!
怎么回事?公输车和陈穿都不在,是谁启动了机关?
苏轶心中警铃大作,握紧剑柄,示意惊蛰等人戒备,自己则一步步向那开启的石门走去。
当他踏入石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怔住。
石室中央,那枚悬浮的“非攻之心”晶体,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着,散发出如同实质的、温暖而坚定的金色光辉!光芒不再局限于石室,而是如同有生命般,透过石门的缝隙,向外流淌、扩散!
更让他震惊的是,石室内并非空无一人。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非攻之心”下方。那身影有些虚幻,并非实体,由流淌的金色光粒构成,依稀能看出是一个女子的轮廓,长发披肩,衣袂飘飘,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古老与威严。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苏轶看不到她的面容,光芒太过耀眼,但他能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中带着审视,带着欣慰,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慈爱与守护。
“孩子……”
一个温润而空灵的声音,直接响彻在苏轶的脑海,并非通过耳朵听见。这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母……亲?”苏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那光影构成的女子微微颔首,似乎是在微笑:“是我留下的一缕神念,依附于‘非攻之心’,待薪火将尽、血脉濒危之时,方可苏醒。”
真的是母亲!苏轶心中巨震,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问起。
“时间无多,听我说。”母亲的神念声音带着一丝急促,“‘非攻之心’并非死物,它需要真正的‘心火’驱动。你以信念为薪,守护家园,已得‘非攻’真意之一二。然,守不可久,仁不可恃。真正的‘非攻’,在于以力止戈,以威慑暴!”
随着她的话语,“非攻之心”的光芒愈发炽烈,石室墙壁上那些原本静止的墨家机关图纹,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流转、组合,演化出种种攻守兼备、乃至主动出击的精妙机关!其中一些,赫然与陈穿之前提及的“非攻之矛”不谋而合,但更加完善,更加磅礴!
“此乃‘心火铸兵’之术!”母亲的神念继续说道,“以‘非攻之心’为引,汇聚众生不屈之念,可化无形心火,暂时驱动此地遗留的部分攻击机关!然此术消耗巨大,且仅能维持一时,是为尔等争取最后生机之手段,而非克敌制胜之法宝!”
她抬手虚指,一道金光没入苏轶眉心。刹那间,无数关于如何引导信念、激发“心火”、操控几种特定攻击机关的复杂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苏轶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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